夏歌想, 至少,不符合她這裡,對於“愛”這個字的定義和準繩。
“你知道我的愛是什麼嗎?”
她聲音淺淺的,“你知道我愛誰嗎?”
“無所謂。”
楚衣的動作微微一頓, “我不想知道。”
隻要你是我的, 就好了。
“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夏歌像是在閒聊,又像是在緬懷, “我記得當時, 你的手也像這樣涼。”
楚衣道:“閉嘴。”
“那天下了霜,很冷。”夏歌對於楚衣的話充耳不聞, 說, “我抱著你的手捂了很久, 可是怎麼捂,都捂不熱。”
因為她的手, 也特彆特彆冷。
所以, 那個時候的夏歌, 已經給不了小蝴蝶想要的溫暖了。
一起走下去, 看不到儘頭的路, 隻會更冷,更無望。
楚衣的動作已經停下來了, 似笑非笑,“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嗎?”
隨後聲音有些冷硬, “我不會放你走的。”
“沒什麼意思。”夏歌動了動, 望著眼前楚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 她伸手,帶著鏈子的右手溫柔的撫摸上了她的臉頰,“隻是……你長大了。”
她的手慢慢撫上了她的眼睛。
漂亮的杏眼,又黑又明亮,如師姐所言那般,明眸善睞。
真好。
鎖鏈的聲音很清脆。
“我很抱歉。”夏歌道。
心臟,一陣絞痛。
……多少年了。
那麼多年苦苦的追尋,那麼多年,見到鬼龍玉後,有多喜悅,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夏無吟……夏小掌令,不是很有本事嗎?有本事瞞天過海,你倒是瞞到底啊!
對不起算什麼?對不起是什麼?!
“哈。”楚衣道,帶著嘲諷,“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你欠我什麼嗎?”楚衣問她,心痛的快要死了,這一聲“對不起”就像是無視一切防禦的一把刀,往她最柔軟的地方直直的捅過去!
痛的要瘋掉了。
“你哪裡對不起我嗎?”
“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那麼自由自在高高在上,你帶我走,你披荊斬棘施舍給我一雙眼睛,我感恩戴德還來不及,你憑什麼要向我道歉?”
她猛地把手抽出來扯住夏歌的衣領,一字一句,輕柔卻陰狠,“你欠我什麼嗎?或者你是愛我,還是恨我?”
“我哪裡來的資格出現在你的眼裡?我楚衣在你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你為什麼要屈尊降貴給我道歉呢?”
“還是你那一點點的良心愧疚了?”楚衣聲音柔和卻冰冷,她死死拽著她的衣領,指骨青白,“或者覺得我沒有人愛,覺得我特彆慘,如果不管不顧的話就傷了你那悲天憫人的情懷,所以你可憐我?你是誰呀?你要可憐我?哥哥你是要拯救蒼生嗎?”
半晌,她頓了頓,似乎是緩口氣,隨後又笑了。
“——你要是可憐我的話,你道什麼歉呢?”
後麵的聲音卻又狠戾起來,隱約帶著哭意,“你可憐我,你倒是救救我啊!你救救我啊!你拉住我又鬆開我,你讓我眷戀最後又放棄我——”
“小蝴蝶的鞘丟了!她沒有了鞘,她的刀殺了自己——她死了!她因為你,死了!!”
“不是的!”夏歌又一次拽住了她的手腕,“不是因為這樣!”
“不是?”楚衣凝視著她的眼睛,反問她,“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在我身邊,你隻能拿刀!”夏歌說話很費力氣,惑夢讓她沒有辦法保持清醒的理智,她隻能靠著本能,“我不想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早就知道小蝴蝶很偏激,也太過執著,她不想讓自己變成她的執念,因為根本不值得!
每個人都生來高貴。
沒有一個人生來該為另一個人而活。
可是她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那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楚衣笑了一聲,輕聲問,“你想要看到我怎樣?”
“我想讓你看到更遠更遠的地方,我想讓你有吃不完的饅頭,我想你不要夜夜被噩夢驚醒,我想要你不要被執念和瘋狂蒙蔽雙眼。”夏歌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想要你高貴又自由的活下去。”
夏歌說完,目光微微黯淡,“我以為……”
“所以呢?”楚衣忽然打斷了她。
夏歌頓了頓。
楚衣替她說下去,“所以你就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拋下我?”
“相逢不認我。”
“戲耍我。”
“甚至,找人冒充。”
夏歌無言以對。
“……這些都無所謂。”
楚衣輕歎了一聲,望著夏歌,目光憫然,“哥哥的願望,聽起來真美啊。”
——我想要你高貴又自由的活下去。
多美啊。
“可是,那樣就不是我了。”
“但如果你拉著我的手。”楚衣俯身,吻住她的額頭,“一直一直……也許,我會變成那樣吧。”
“如果你一直都在。”
“我會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樣子。”
“但是。”她重複,“從你走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我了。”
夏歌道:“小蝴蝶……”
“沒有小蝴蝶了。”楚衣握著她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凝視著她,“……我說過,它死了。”
“……而我現今如你所願。”楚衣想了想,輕笑了一聲,一字一句,“高貴……”
而自由。
夏歌沉默。
“但這些,其實都無所謂。”
“我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楚衣道:“隻要你是我的,就好了。”
手下觸感柔軟溫暖,心臟的跳動的聲音劇烈,可是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卻特彆涼。
夏歌:“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楚衣笑道,“早就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後悔了。”
她望著夏歌,“一無所有的人,從來不擔心失去。”
——彆這樣。
惑夢的香氣,越來越濃。
夏歌覺得很困,她要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