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徹心扉, 也不過如此。
但是疼習慣了, 也就不疼了。
頓了頓, 他聲音低低的,輕輕的, “我無法原諒你。”
這個聲音, 像風一般, 飄到夏歌的耳際。
他沒有辦法原諒她曾經犯下的血與罪, 但同樣, 他也沒辦法化身複仇的審判者, 讓自己的劍冰冷的穿透她的心。
哪怕他清晰的知道, 當年向著葉家拿起屠刀的那個人,就是她。
他曾生在那樣高貴的家族,父親德高望重,母親高貴溫柔, 甚至腹中還懷有未出生的弟弟。不過一夜之間,隻因為眼前這個人的一句話, 一切灰飛煙滅。
當年的一幕一幕, 像是毒, 死死的錐在他的心裡,日夜糾纏。
然而,看著她身敗名裂,看著她走投無路,看著她一無所有,他覺得難受。
他知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也知道她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們也曾經把酒言歡,一路扶持,同甘共苦,他為難之時她曾經舍命相救——曾經同樣一夜無眠,言笑宴宴,對酒當歌,好不快活。
然而輕易放過,他又心有不甘。
痛就痛吧。
當年的一切,他做不到一筆勾銷。
“就當是我的報複好了。”葉澤抬眼,漆黑的眸子裡什麼都沒有——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有什麼了,“我要揭開所有的真相,不是你做的事情我不會冤枉你。”
不是她做的事情,不會冤枉她。
夏歌想,這大概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她忽然很想對他說,其實她什麼都沒做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根本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她想了想,笑了,“然後呢?你還要什麼?”
他死死的攥緊了拳頭,眼睛裡隱約泛起了熱意,“我想要你身敗名裂,要你一生流離,要你這輩子都痛苦,要你……”
“要你這輩子都為你當年犯下的錯贖罪!”
夏歌扯了扯嘴角,眼裡一片漠然,“那我要恭喜你了。”
葉澤自嘲的笑了笑,“恭喜我?”
她說,“恭喜你得償所願,我已經生不如死了。”
身份暴露,師姐醒過來,也會知道一切的吧。
不過還好,她已經什麼都不求了。
夏歌想。
隻要師姐醒過來就好了。
和葉澤說話的時候,她老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灼熱的,有些貪婪的目光。
她下意識的抬眼望過去,卻看見了毛晴。
少女望著她,目光憂切溫柔,好像在擔心她。
之前那股被人死死盯著的感覺消失了。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夏歌卻覺得違和。
她默默收回了目光,抬眼望著和她對峙的葉澤。
“你說你要揭開所有的真相。”夏歌說,“希望那個時候,你不要後悔。”
不過,真相那麼撲朔迷離,就算說出去,誰會信呢。
夏歌是夏歌,秦雙是秦雙,她是她,卻也不是她。
真相……
也許根本就沒有那一天。
眾人像是看戲一般看著這一切,直到一頭銀發的老人持著棍,慢慢的走了進來。他們的表情才嚴肅起來。
聞言,葉澤心裡一揪,撇開眼睛,沒有說話,慢慢讓開了身。
常藍躬身,恭聲道:“掌門。”
老人滿臉皺紋,一雙眼睛卻是鋒芒畢露,她走到人前,盯著夏歌,聲音蒼老。
“夏無吟。”
是菱溪峰閉關多年的掌門。
夏歌說:“您叫錯人了,我叫夏歌。”
夏無吟已經被逐出師門。
沉重的威壓陡然壓下!
下一刻,鎮魂和天誅綾的威壓陡然散發,牢牢的將夏歌護在其中。
夏歌瞳孔微微一縮!
地階高級!
她現在穿著鎮魂,直升一階,本來也隻有地級的實力沒有地級的心境,但好在丹術突破了地級,萬法相通,算起來總體實力也穩定在了地階低級,她並不擔心葉澤還有其他人能把她怎麼樣。
但是麵對地階高級強者——
上了地階之後,差一級,那就是天與地,咫尺天涯的差彆!
兩隻上古衣魅撐在前,生生抵住了掌門的威壓!
除了鎮魂和天誅綾,似乎還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將她護下。
隻是夏歌籠罩在兩股衣魅的保護中,並沒有察覺。
老人目光一利。
這是魔教的靈力波動……果然和魔教有所牽扯!
此子不可留!
老人冷笑一聲,“倒是好本事。”
夏歌沒有說話。
掌門聲音冰冷:“不管你叫夏歌還是叫夏無吟,現在,脫下鎮魂,交出掌令,離開菱溪峰,不許踏入半步!”
聞言,葉澤猛地攥緊了拳頭。常念下意識的想要出去,結果被常藍單手攔下。
常念急聲道,“兄長!”
常藍冷聲道:“知道我是你兄長,就閉嘴看著。”
常念:“……”
夏歌抿起唇,臉色微微蒼白,“您這話就過分了,真相如何,不去管嗎?”
惡靈山召喚惡鬼和傀儡的人不是她!
她雖然並不在意這些非議,但是……
她也希望,菱溪峰能給她一個清白。
……這些且不談。
但憑什麼讓她留下鎮魂?
“眾所周知,鎮魂是我菱溪峰老祖之物。若你沒有被逐出菱溪峰,我自不會強求,但你既已不是我菱溪峰弟子,此物留在菱溪峰自然是理所應當。”掌門聲音冷漠,“至於真相……”
她嗤笑一聲,“若你沒有勾結魔教,暗修傀儡術,我自然可以去尋找真相,還你清白!”
夏歌怒道:“我沒有勾結魔教!”
頓了頓,“而且沒有證據,您怎麼知道我修傀儡術?”
“哈。”掌門冷笑一聲,隨手一揮,空間一瞬間撕裂!夏歌瞳孔微微一縮,她感覺到了奇異的波動,指尖上一直隱身的流銀戒指一下亮起來,下一刻,撕裂的空中,落下了一根玉笛。
玉笛摔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到夏歌腳邊。
玉笛溫潤,玉質中流淌著細細的血色。
流銀戒指的空間竟然被撕開了!
眾人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