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小院,毛晴點了燈籠,小院子亮起來,夏歌看到院子西南種了一棵柿子樹,還有葡萄藤,藤下也掛了兩個小燈籠,亮亮的,葡萄架子下放著下棋的小石桌。東麵是個小廚房,正麵的堂屋垂了一層珠簾,影影綽綽的看不清裡麵,堂屋兩麵是休息的地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毛晴把手裡的瓦罐放到了小廚,便招待她到了小石桌前,輕聲說:“本來想帶你去其他的地方,但魔教規矩森嚴,我的身份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就隻能帶你來這裡了。”
夏歌問:“裡麵有人在休息?”
毛晴的表情就有些猶豫。
夏歌見她不想說,就笑了笑,“沒事,我就隨便問一問。”
白刃輕嗤了一聲,彆開了頭。
毛晴道:“也不是不能說,但是……這個……”
“有客人來了嗎?”
一個溫軟的聲音響起來,帶著說不出的韻味。
夏歌抬眼望過去。
細碎的珠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挑起來。
堂屋的燈亮了,照出了一個女人朦朧又美麗的身影。
青衣紫緞,身形微微有些豐腴,露出的鵝蛋臉唇紅眼墨,舉手投足間帶著成熟女子的風韻。隻是左臉上,戴著一張麵具,那張麵具隻有一半,被紫色的絲線係起來,繞上如鴉羽一般的黑發,最後在後麵係成簡單的結,配著簡單的珠玉和細細的綢緞,更顯得朦朧之美。
毛晴說:“有老朋友過來。”
“老朋友嗎?”女人笑著,動作輕緩的從珠簾後出來,溫聲道:“既有客來,我也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夏歌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眼熟。
……說不上來的眼熟。
夏歌微微皺起了眉頭,無比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女人說著話,也抬眼望向了她。
兩人目光交錯。
那一瞬間,女人的表情一變,麵色慘白,呼吸一下急促起來,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美眸微微睜大!
而夏歌也驟然睜大了眼睛,漆黑的雙眼一瞬間變成了墨綠色!
【半傀:由魔教實驗進行的半人半傀儡,非人非鬼,存活於世。】
毛晴見對方麵色不對,“葉夫人!你可是不舒服了?快……”
……葉夫人?!
夏歌馬上就知道為什麼眼熟了——
這個人露出的眉眼輪廓。
跟葉澤竟然有六分相似!
夏歌立刻站了起來,頓時有種無地自容的尷尬。
白刃輕哼了一聲,聲音冷冷淡淡:“你就不該來。”
夏歌:“……”
她就是想找毛晴聊聊天,誰知道這院子裡藏著這麼個地雷啊?!而且毛晴不知道外麵的事情也就罷了,白刃明明知道,居然一句不提?
果然白刃對她是橫看成嶺側成峰,怎麼看都不平。
毛晴有些焦急的說:“你先坐著,我們等會聊。”
說完就去急匆匆的照顧心臟病突發一般的葉夫人了。
夏歌又坐下了。
和白刃對坐無言。
夜色漸漸深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白刃掀了眼皮子看她,語氣帶著嘲笑:“她記憶有一點混亂,時清時不清的,小祭司大人也不用太擔心現世報。”
其實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隻是沒想到,居然真的能遇上。
當時她去喝酒,在村外第一次被白刃和白洛的傀儡圍攻的時候,師姐擊退傀儡,而她之所以撿漏給白刃下了攝魂奪魄並且放傀儡娃娃,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她之前在書裡看到過……當時的魔教教主要做傀儡實驗,要世間的頂尖高手,葉澤死去的父母屍體便在其中。
至於蘇纏的傀儡實驗……
夏歌以為,什麼傀儡實驗一聽就不太靠譜,送過去基本就是死路一條,更彆說葉澤的父母已經死透了,但那個時候她也不太相信什麼死而複生,利用白刃,隻是單純的希望白刃能把他們的屍體偷出來。
夏歌隻是想,如果能讓葉澤送自己的父母入土為安,也許能化解他的一些執念。
把仇恨當動力沒關係,但也不要老是活在仇恨裡。
而她自己,隨便混混日子得過且過也沒什麼。
畢竟那個時候,夏歌也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背後的彎彎繞繞和一言難儘。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白刃居然直接被蘇纏派到菱溪峰做奸細去了,夏歌計算的不算很周密但還算有腦子的偷屍計劃一下全部打了水漂。再往後,夏歌也沒找到什麼非常好的接觸魔教的計劃,隻能作罷。
更沒想到……已經死的人,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現了。
夏歌說:“……我沒有擔心。”
“沒有擔心?”白刃嘲笑道,“我們小祭司當真是事不關己的鐵石心腸——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也不要太放心了,畢竟,屠人全家的仇人,就算是死了,忘了,靈魂不記得,但見一麵——肉體也會渾身恨的發疼的。”
夏歌:“……你真的沒有必要針對我,我不會跟你搶媳婦的。”
白刃繼續嘲笑:“你搶的走嘛?”
笑完忽然覺得不太對,立刻閉上了嘴巴。
夏歌憐憫的看著他:“你可真有自信啊。看來毛晴很喜歡你了。”
白刃一直蒼白的臉色終於微微泛紅:“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