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憶中的光……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常家。
楚衣的目光微微冷了下來。
蘇纏的話不可儘信,但她既然這般說了,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楚衣心中有了計較。
白衣夏歌肩膀上的枯葉蝶撲閃了一下翅膀,隨後消失不見。
等楚衣走了,蘇纏方才歎了口氣,走過去。
白衣夏歌警惕的抬起頭盯著她,渾身肌肉繃緊,紅瞳豎起,仿佛一隻炸毛的貓。
淩亂的彼岸花枝蔓自動給她讓道,她走到被蔓枝捆縛的夏歌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乖。”
夏歌幾乎是在她碰到她的一瞬間就朝著那如玉的皓腕狠狠咬了上去!
牙齒深深的陷入了蘇纏的脈搏。
像是有著刻骨的恨意。
蘇纏不以為意,讓她咬著,血色泛出,有了鮮血的甜香,夏歌像一隻被撫慰的貓兒一般,緊縮的瞳孔慢慢放大,身心舒適的快感。
蘇纏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般,自言自語道:“我本不該和她說那麼多的。”
她一向懶得插手家族之間的破事,魔教一般都是在外圍看各大家族宗派狗咬狗,然後坐收漁人之利。
反正一出什麼問題,鍋都是魔教的。
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鍋多也無所謂,反正沒人能把有蘇纏坐鎮的魔教怎麼樣。
常家當年拉魔教下水的那點破事,是秦月自己蠢,和她沒什麼關係,也懶得管。
隻是如今……
蘇纏望著眼前毫無人性的少女。
一想到當年那個滿腔熱血的孩子,變成這般冷漠無情的嗜血模樣。
她就想讓常家,嘗一嘗什麼叫痛苦。
這才隻是一個開始。
咬了一會兒,見蘇纏不痛不癢,夏歌反而覺得不爽了,鬆了嘴巴,不是很開心。
她想要看到彆人死亡那一瞬間的痛苦,畏懼,所有的負麵情緒。
那能讓她更快樂,更強大。
可是這個人明明被咬了,卻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反而很愉悅。
這就讓夏歌不愉快了。
“我不疼的。”蘇纏聲音溫柔,“你不要心疼我,換隻手咬咬看?”
夏歌:“……”
= =
前世。
“夏無雙被封為將軍之後,也是個閒散將軍,將傀儡的控製權交出去,自然有人代她領軍。這幾年來求師的人卻越來越多,閒來無事,便創立了菱溪峰。”
“當時菱溪隻有一個傀峰,但真正的傀儡術到底精深,很少能有人真的繼承夏無雙的精髓,能千裡迢迢來求師的,基本都生在富貴之家,學不好就回去難免會受人嘲笑,便也不願意走,後來夏無雙覺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就創了劍鋒,還請了師傅專門來教。為了不傷那些富貴小孩的麵子,夏無雙選了最高的那座山,美其名曰站得高學的更遠。”
“也算是得了兩全。”
豆豆說。
顧佩玖:“……”
“其實這些不算什麼。”豆豆的聲音淡淡的,“一切的變故,都在九年後。”
顧佩玖:“九年後?”
“對。”
“楚詩因為赫赫戰功,被正式立為楚王,但是這個時候……出現了變故,那些無堅不摧的傀儡兵開始出現了失控。楚王親自請夏無雙出山,來解決這個問題。”
“彼時風月大陸基本已經被楚王踏平,隻有幾個兵力強大的小國還在負隅頑抗,楚王野心勃勃,想要把最後的土地也收入疆土。”
豆豆說,“雖然知道楚王是有求而來……但那天她依然很高興。”
顧佩玖默然不語。
“其實夏無雙並不是很想離開菱溪峰,這已經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豆豆說,“但是她還是同意了。”
“……”
豆豆垂下了眉毛,“隻是一場戰爭而已,打完了就回來了……她還可以過她的安生日子。”
“如果事情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顧佩玖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周圍的景象開始了變換。
那是一片荒涼的北方戰場。
夏無雙同意親自操控傀儡兵出戰打前鋒,但大部分控製權其實掌握在顧佩玖手中。
對方早就知道楚國傀儡兵的厲害,花重金請了三千傀儡師來操控傀儡做前鋒抵擋,雖然數量沒有三萬,但是都是新兵。而夏無雙這邊的傀儡兵不知道為何,有些不受控製。
但是即便如此,在顧佩玖精準的操作下,沒有出現任何不可控的意外。
這是一場熬戰,我方兵力很強,但敵方兵力也不弱,雙方僵持著,熬了三天三夜,也沒有半分進展。
好在傀儡不吃不喝,累的到底隻是對方的傀儡師而已。
然而有顧佩玖的夏無雙並不累。
她隻是不太明白失控的問題出在哪裡,找了一個傀儡兵檢查了很久,也沒有檢查出什麼來。
蘇纏進了營帳,“還沒找到問題嗎?要不就彆找了。”
少女不像以前那般小孩子的模樣,身高微微抽長,但是還是有些嫩生嫩氣的。
夏無雙穿著一襲青衣,身材玲瓏有致,腰間一把利劍被青蔥竹鞘包裹,她低頭問躺著的傀儡兵:“你哪裡難受?”
傀儡兵“哎喲”“哎喲”的喊了兩聲,巴巴的瞅著夏無雙的胸,“我渾身都痛。”
蘇纏一巴掌呼上去,這一下拍的可不輕,那傀儡兵直接飛出了營帳外,在地上灰溜溜的打了個滾。
這下真的是渾身都疼了。
夏無雙抓抓頭,很困惑,“我覺得沒有問題啊,零件都換新的了,怎麼會突然失控……”
蘇纏麵無表情的說:“我覺得他除了腦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夏無雙:“……”
夏無雙靈機一動:“腦子!是不是靈魂的事情!?”
蘇纏:“……”
蘇纏說:“彆想這些了,楚王的援軍很快就到,最多也就半天,到時候打完仗就再也不用愁這些事情了。”
夏無雙沉浸在傀儡研究中無法自拔:“你快把他找回來,我給他看看他腦子有沒有……”
蘇纏頓時恨自己剛才沒有把那個傀儡兵的腦袋給揍飛:“……沒有問題!他腦子也沒有問題!他除了欠揍一點問題都沒有!!”
楚王的援軍很快就到了,有了軍隊和楚王的驍勇,雖然遭到了頑抗,但很快就拿下了這個不大不小的國家。
到最後夏無雙也沒有研究好對方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
楚王給夏無雙的活計很簡單,她也就是操控一下傀儡兵僵持一下,讓大軍趕來。
拿下小國之後,諸如戰勝國和戰敗國交接這件事就不是夏無雙的管轄範圍了,零零總總耽擱了幾天。
夏無雙向楚王申請先回去。
“北地天寒。”夏無雙的請辭令寫得簡簡單單,“希望能早點回去。”
半文半白,說得公事公辦。
楚王收到信後,望著上麵的字跡,沉默了很久,最後批了一個“準”。
小太監殷切的給楚王披了一件厚披風,“陛下,下雪了。”
楚王拿著那封批了“準”的信,抬眼往窗外望去。
稀稀落落的雪,很溫柔,牆角有枝梅花骨朵正豔。
長安很少下雪。
而記憶中零落的美好雪夜,都是和那個人一起。
楚王微微捏緊了手裡的信,想到了夏無雙腰間那把【問情】,一時間,心中鈍痛。
她,也從未問,而她,也不曾提。
“下雪了。”
夏無雙從馬車裡伸出腦袋,望著外麵,有點愉悅。
“天快黑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顧佩玖說。
“為什麼要坐馬車,直接傳送回去就是了。”蘇纏問。
“嘿嘿嘿,你以為我是真想回去啊。”夏無雙把腦袋縮回馬車裡,一頭的雪花,仿佛一下白了頭,她一往情深狀:“我這是想看看這邊靚麗的北國風光!”
顧佩玖默不作聲的把柔軟的巾帕蓋到了她腦袋上,給她擦雪水。
蘇纏:“……”
馬車很大,富麗堂皇,坐在裡麵穩穩當當,沒有絲毫的顛簸,正適合觀光,看來楚王也是知道她的小心思的。
還給配了幾個人。
一路玩一路走到如今,終於看見了一個小村子,幾個人決定停下來在此安營紮寨。
夏無雙喜歡一個人呆著,而蘇纏和顧佩玖又互看不平,因此三個人乾脆就做了三個帳篷。
等一切收拾停頓,天已經全黑了。
夏無雙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進了帳篷,隨口說了明天的計劃:“明早去小村子裡玩……不,下鄉體察民情。”
顧佩玖:“……”
蘇纏:“隨意。”
誰都沒有注意到,夏無雙眼底的一片黯然。
安靜的夜晚,一切本來沒有什麼變故。
幾個傀儡兵守在外麵。
顧佩玖不用休息,她呆在帳篷裡,望著鏡子。
鏡中的少女,麵色白皙,烏黑的發被木簪挽起來,漆黑的眼裡的光淡淡的。
細微的動靜,從安靜的雪夜裡傳來。
顧佩玖立即警惕的站起來,出了帳篷。
一排森綠的眼睛在明亮的雪地上,也亮得有些刺眼。
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