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2 / 2)

穿越成小鎮千金 青雲上 35605 字 5個月前

郭懷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謝爹娘。”

郭鐵匠長長出了口氣,“去吧。”

郭懷旭起身,給父母鞠個躬,然後轉身出了正房。冬日的夜風吹來,他卻覺得心裡異常溫暖。

從此,他的人生多了個能夠陪伴他一輩子的人。

沈家去郭家下過聘禮,兩家的親事算是板上釘釘,沈複年夫妻懸了這麼多年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沈珍珠卻依舊沒心沒肺地一覺睡到第二天蒙蒙亮。她在被窩裡拱啊拱,自從劉四娘和月牙來了後,她早上再也不用早起幫忙做飯了。

這大冷天的,起床真的太考驗毅力了。她躺在床上,對著空氣吹一口氣,一道白煙飄過,仿佛自己是口吐仙氣的神仙。

沈珍珠正玩得高興,月牙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

“姑娘,快起來吧,老爺太太那邊也正在起身呢,劉姐姐那邊的早飯也有了。”

沈珍珠極不情願地在被窩裡又扭了扭,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出被窩,快速穿好衣裳。

趁著盆裡的水還熱的,沈珍珠快速洗漱。

月牙見她用鹽水擦牙,忍不住發笑,“姑娘真愛乾淨,那鹽水不鹹嗎?”

沈珍珠吐掉嘴巴裡的鹽水,又用溫水漱口,“鹹了漱漱口就好,不然嘴巴臭。我每天要麵對那麼多客人,要是一張嘴口臭,那可是會影響家裡的生意的。你以後每天早上也要用柳條好生把嘴裡涮涮,可以加點鹽。”

月牙點頭道好,“跟著姑娘,我也過上了好日子。”

沈珍珠把臉洗乾淨,“跟著我除了過好日子,也會很累。今天你不要跟我去鋪子,把我的衣櫃整理一遍,你要知道我的每件衣服放在那裡,這樣找起來就比較快。還有,以後每天跟我學兩個字,跟著我不認字怎麼能行。”

月牙頓時緊張起來,“姑娘,我,我還要認字嗎?”

沈珍珠洗好臉坐在梳妝台旁邊,把自己冬日擦臉的膏子拿出來,往臉上均勻地塗抹了一層,手上另外擦了蛇油膏。

月牙走了過來,“姑娘,我給您梳頭吧?”

沈珍珠點頭,“行,你給我梳吧。我聽說劉姐姐梳頭的手藝很好,你多跟她學學。”天可憐見,沈珍珠自從到了這裡,每天梳頭就跟打仗一樣。沐氏教她的幾種發髻,她就學了個半瓢水,經常梳到一半去找沐氏幫忙。

月牙拿起沈珍珠的梳子,一出手沈珍珠就放下心來,看這樣子比我手藝好。

月牙把沈珍珠的一部分頭發結在頭頂,旁邊和後麵留下一些,配以發飾,看起來頗有少女的靈動。

沈珍珠十分滿意,帶著月牙掀開簾子進了堂屋。飯已經擺好,沈複年夫妻也剛剛落座。

沈複年一邊吃飯一邊對女兒道,“今日給你放假一天。”

沈珍珠一口飯含在嘴裡,嚼了嚼吞了下去,“爹,為甚給我放假?我還有好多活兒沒乾呢。”

沈複年看了女兒一眼沒說話,沐氏打圓場,“你爹心疼你,讓你歇一歇,你就聽你爹的。”

沈珍珠哦了一聲,一家三口繼續吃飯。沈複年見外頭天已經大亮,吃過飯後帶著鑰匙就走了。

沈珍珠忙碌慣了,突然被放假有些不適應,“娘,今天咱們做什麼?”

沐氏看了一眼女兒,“你忘了,今日是旭哥兒的生辰。”

沈珍珠悄悄看了沐氏一眼,她當然記得,今日初五嘛,明日郭懷旭就要走了,她還在想送什麼禮物給他呢。

沐氏等劉四娘和月牙去了廚房,悄悄道,“晌午咱們多做幾個菜,請旭哥兒一家子過來吃飯,這是你爹說的。”

沈珍珠覺得心裡暖烘烘的,爹媽助我談戀愛,這事兒古來少有,卻被我遇到了。

“那,娘,等會子我去買菜?”

沐氏點頭,“多買些,晚上咱們去你大舅家裡,以後每天晚上都去。雲舟不在家,雲檀也出嫁了,你大舅家裡冷清清的。”

沈珍珠連連點頭,“那我去買菜了娘。”

沐氏嗯了一聲,“你帶著劉四娘一起,往後買菜的活兒都交給她。”

沈珍珠高興地喊上劉四娘,並吩咐月牙去鋪子裡把毛毛牽回來。主仆三個一起出的門,對麵鐵匠鋪裡正忙得熱火朝天。

大冷天的,鐵匠鋪倒是成了個好地方。

沈珍珠與郭家眾人打過招呼,帶著劉四娘直奔賣菜的地方。

大冬天的菜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樣,沈珍珠買了一隻雞、一刀肉、兩條魚、一隻鹹鴨、一條羊腿,外加蘿卜青菜一大堆,劉四娘手裡的籃子都快要溢出來了。酒不用買,沈複年前些日子買了一批酒藏在家裡,專門留著過年用的。

沈珍珠一邊買東西一邊告訴那些相熟的攤販,這是我家裡的人,往後她來買菜莫要欺瞞。劉四娘一邊看一邊學,心裡暗暗記下價格。

等沈珍珠買完菜,郭家父子幾個已經得到了邀請,郭鐵匠決定攜全家一起赴宴。

沈珍珠回來時太陽已經升了老高,天氣晴朗,到了半晌午,走了這麼多路,身上開始發熱。進屋她就脫了外麵的披風,跟毛毛玩了起來。

沐氏一一翻看那些菜,詢問價格,然後吩咐劉四娘開始做飯。沈珍珠覺得無聊,搬了張凳子坐在廊下曬太陽。

“娘,這日子真好混,一眨眼咱們搬家快半年了。”

沐氏手裡在拉鞋底,“可不就是,一眨眼我都要老了。”

沈珍珠看著三十二歲的沐氏,心裡覺得好笑,這要是擱上輩子,這年紀說不定還沒成家呢,沐氏就敢說自己老了。

一想到這個年代的平均壽命隻有四五十歲,沈珍珠心裡又有些焦慮。希望爹娘能長壽一些,至少得活到六十五往上。

沐氏不知道女兒心裡的想法,“你跟旭哥兒非要一起把婚事往後麵推兩年,我也不說你,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到時候彆看到人家一個個出門子,你又後悔。我聽說連豆腐王家的二姑娘最近都開始說人家了。”

沈珍珠瞪大了眼睛,“王招娣要嫁人了?誰家?”

沐氏冷笑,“聽說是縣城裡的人家,家裡還有鋪子呢。王二姑娘這回可算是撿了便宜,存心害人,結果還落到個好婆家,聽說北街王家還要陪送不少嫁妝呢。”

沈珍珠想了想道,“娘,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王招娣害得北街王家大房姐弟都沒落到好,就算王家肯給她說縣城裡的婆家,您覺得王大太太能輕饒了她?大舅把王大郎和王三郎趕走了,這附近再沒有彆的學堂能收他們,勢必要去海雲縣或者祁州府。等著看吧,王招娣的日子不會那麼好過的。”

沐氏手裡的針線走得飛快,“你彆管那麼多,看你大舅回頭怎麼說,還有你表姐在縣城呢。”

沈珍珠也回房拿來自己的針線筐,雖然手藝不如沐氏,但因著她堅持做,比以前好了很多,做出來的襪子也像模像樣。

母女兩個一邊做針線一邊說閒話,劉四娘帶著月牙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

晌午飯時刻很快到來,沈複年交代過兩位夥計後獨自歸來,路過鐵匠鋪門口把那爺兒四個都叫了過來。

沐氏起身迎接,“郭大哥來了,嫂子和侄媳婦呢?”

郭鐵匠咳嗽了一聲沒說話,旁邊章哥兒忽然道,“嬸子,我大嫂有侄兒了,不能來,我娘在家裡照顧我大嫂呢。”

沐氏頓時一臉喜色,“哎呦,這可真是,昨兒我看侄媳婦還忙前忙後,我都沒想到這事兒。月份還小呢,是得謹慎一些。珍珠,等會兒你挑些好飯菜,讓月牙送過去。”

因著李氏的孩子還小,不能多說,眾人把這話略過不提,一起進堂屋落座。

說話的工夫,劉四娘帶著月牙開始上菜,當中是一個熱鍋子,裡麵放了羊肉胡蘿卜,旁邊還有燉雞、燉肉、鹹鴨大豆、燉魚這幾道大菜,另外涼拌菠菜、肉絲炒蘿卜、大白菜燴豆腐、醃辣椒炒雞蛋等,零零總總有十四個菜,看起來頗是豐盛。

沐氏本說帶著女兒到廂房吃飯,郭鐵匠卻攔住了,“弟妹,都是自家人,不必避諱。今日對外就說給旭哥兒送行,他這一走,得過了十五才能回來。”

郭懷旭今日穿的是昨日沈家送去的新棉袍棉鞋,頭上插的玉簪,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看的沐氏越發喜歡。

“今日還是旭哥兒的生辰呢,我們也沒給你準備什麼禮,你多吃些,彆拘束。”

郭懷旭很有禮貌地道謝,正要起身給二位長輩敬酒,被郭懷禮一把按住,“二弟,你今日是新客,我來我來。”

郭鐵匠也讓郭懷旭坐下,任憑郭懷禮四處忙活。

沈複年與郭鐵匠坐在東邊主位,沐氏與沈珍珠坐在西麵,郭懷旭一個人坐在北麵,郭懷禮兄弟二人坐在南麵。沐氏讓女兒坐在裡麵,正好與郭懷旭挨著。

沈複年先端起酒杯,“郭大哥,承蒙你不棄,把旭哥兒給我做女婿,我敬您一杯。”

郭鐵匠趕緊端起酒杯,“親家客氣了,隻要孩子們好,怎麼樣都行。”

兩親家開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有時候劃拳,有時候說一說鋪子裡的事情。郭懷禮不時起身給二位長輩倒酒,章哥兒就一門心思低頭吃,沐氏在一邊照顧章哥兒,有時候叫劉四娘添飯或是添茶。

桌子底下有個火盆,桌子上麵有熱鍋子,整個堂屋裡熱烘烘的,一點不冷。

沈珍珠喜歡那道鹹鴨,多吃了兩塊。郭懷旭眼睛精,一筷子下去就夾到一塊鴨腿肉,趁著大家不注意,放到了沈珍珠碗裡。

要說那幾個男人粗心看不到正常,沐氏一直盯著呢,見狀隻是笑了笑,又給章哥兒夾了一塊肉。

沈珍珠投桃報李,先用勺子從熱鍋子裡撈了兩塊羊肉給沐氏,“娘,這個吃了身上不冷,您吃。”

然後她又撈了幾塊給郭懷旭,“郭二哥你吃,明日你要出遠門,吃點羊肉把身子暖一暖。”

郭懷禮見到後忍不住發笑,趕緊起身倒酒。

郭懷旭安靜地吃飯,偶爾給左邊的郭鐵匠夾菜,或者給右邊的沈珍珠夾菜,沐氏一直暗中觀察。

半個時辰後,不喝酒的人都吃好了,先後下桌,隻剩下郭鐵匠和沈複年還在劃拳。郭懷禮陪在一邊,郭懷旭和章哥兒被沐氏拉著到門外坐著曬太陽。

沈珍珠端來炒花生和芝麻糖片,月牙端來四杯茶,沐氏帶著三個孩子一起曬太陽。

沐氏摸了摸章哥兒的頭,“吃飽了沒?”

章哥兒連連點頭,“吃飽了。”

沐氏又問月牙,“東街那邊送過了嗎?”

月牙連忙道,“回太太的話,咱們這邊還沒開席就送過去了。劉姐姐挑的不辣不鹹不發的菜,幸虧太太吩咐的及時,我去的時候,郭太太正要開火呢。”

沐氏嗯了一聲,讓沈珍珠坐在自己身邊,“旭哥兒,你明日是不是一大早就要走?”

郭懷旭點頭,“掌櫃的給的日子少,不敢再多留。”

沐氏看了看大太陽,“也不知路上的雪乾了沒,過年真要是回不來,彆儉省,該吃吃該喝喝。”

沈珍珠忽然加了一句,“郭二哥,千萬彆相信掌櫃的那張嘴。掌櫃的都喜歡騙夥計,你好生乾,以後我給你漲工錢什麼的。最後你發現,掌櫃的都發財了,夥計們累死還是個窮。”

沐氏笑著拍了女兒一下,“彆胡說八道,你不是掌櫃的!”

郭懷旭忍不住笑了起來,“珍珠是掌櫃的,才能知道掌櫃的心。”

沈珍珠拿起一顆花生剝,“郭二哥,我不是讓你偷懶,而是提醒你要適可而止,千萬不要累壞了自己的身子。在掌櫃的眼裡,這個夥計身體不好,換一個就是,但夥計的身子壞了,一家老小就沒了著落。”

郭懷旭這回沒笑,“珍珠說的有道理,我們萃華樓獎勵高,有人為了一個月多拿幾錢銀子,拚了命一樣乾,其實掌櫃和東家掙的才是最多的。”

沈珍珠剝了一把花生米遞給章哥兒,“但也不能偷懶,不然掌櫃的會不高興。郭二哥,你的目的是學藝,至於招待客人賺些獎勵的事兒,得空就做,若是不想做就泡在作坊裡,反正讓掌櫃的覺得你很忙就行了。”

沐氏罵女兒,“哪裡學來的這些歪話,旭哥兒都要被你教壞了。”

郭懷旭笑道,“嶽母,珍珠說的都是大實話,換做旁人定然不會說這種真心話。”

沐氏見他並沒有不高興,遂才放下心,“珍珠也是怕你吃了虧,她要是話說的不周全,你彆忘心裡去。”

郭懷旭從盤子裡抓了一把花生也開始剝米,“不會的嶽母,您放心吧。”

沐氏笑著摸了摸章哥兒的頭,“那你們玩,我去屋裡找些東西。”

沐氏一走,章哥兒隻曉得低頭吃花生米,沈珍珠對著郭懷旭眨眨眼。郭懷旭把手裡剝好的花生米塞一粒到她嘴裡,順便還把她嘴角剛才殘餘的茶水蹭掉了。

沈珍珠瞪了他一眼,郭懷旭隻微笑看著她。沈珍珠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嚼了嚼之後吞下。

郭懷旭一粒一粒的喂,沈珍珠見沒人,一粒一粒的吃。

章哥兒本來低頭吃花生米,忽然感覺周身安靜,他剛一抬頭,就被郭懷旭喂了一塊芝麻糖片到嘴裡。

“三弟近來懂事多了,你不是想要我那個彈弓,晚上回去我就給你。”

章哥兒撇撇嘴,“二哥,那是小孩子玩的,早兩年你給我我還能高興兩天,現在我不想要了。”

郭懷旭笑看著他,“難道你不是小孩子?”

章哥兒鼓著腮幫子把糖吃完,“我不要二哥的東西,二哥在外平平安安就好。”

郭懷旭感覺自己的內心被觸動了一下,然後也摸了摸他的頭,“會的,你放心吧。”

章哥兒低下頭繼續吃花生米,一邊吃一邊偷笑,彆以為我沒看見!

沈珍珠吃了一大把花生米,搖頭不肯再吃,“郭二哥你等等,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很快,沈珍珠再次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幾根帶子,“郭二哥,這是昨兒給你做衣裳剩下的邊角料,我給你做了幾根發帶,你每天換著用,總是用一根多沒意思。”

郭懷旭接過那一把發帶仔細看了看,紅的、黑的、藍的、天青色……

每一根發帶都包了邊,中間還繡了簡單的花紋,有連雲紋、團花紋、寶相紋……

每一種都不一樣。

章哥兒連連哇了兩聲,沈珍珠從袖子裡拿出另外兩根,“章哥兒,我給你也做了兩根。”

章哥兒欣喜地接過來一看,好嘛,他這個沒有花紋。

算了,能用就行,“多謝珍珠姐姐。”

郭懷旭把發帶捋整齊,然後從自己袖子裡找出一根紅繩,在發帶上麵係了個簡單的結,一起放進了衣襟中。

“多謝珍珠,我會每天都用的。”

說完這話,郭懷旭看著章哥兒,“爹那裡差不多該好了,你去給爹上一盞茶。”

章哥兒拍拍手起身,斜睨了郭懷旭一眼,“我去。”

沈珍珠偷笑,“你把他支走做甚?”

郭懷旭見章哥兒走了,從袖子裡掏出兩樣東西,一個永結同心的繩結,一條瓔珞。

他把兩樣東西捧給沈珍珠看,“這繩結妹妹可以掛在荷包上,這條瓔珞,配你昨兒那個金鎖倒是不錯。”

沈珍珠的金鎖樣式特彆簡單,上麵隻有一條紅繩,郭懷旭在萃華樓裡見過無數的金鎖,心裡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給珍珠打全套的金項圈、金鎖加玉墜。

現在他還打不起,隻能給她的金鎖配一條瓔珞。

沈珍珠笑著接過東西,“還挺好看的。”

她摸了摸那個瓔珞,“你等著我。”她又跑回了房,把瓔珞掛在金鎖上,然後跑了出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配?”

郭懷旭定定地看著她,用目光去觸摸她的五官,這一去又是兩三個月,他要日日夜夜飽受煎熬。

沈珍珠忽然用雙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回神。”

屋裡忽然響起了沈複年的聲音,“珍珠,你去鋪子裡看看。”

沈珍珠誒了一聲,“郭二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正好沐氏從屋裡出來了,笑罵女兒,“珍珠彆不懂事,旭哥兒要去給禮哥兒幫忙呢。”

郭鐵匠聽到後接了一句話,“旭哥兒去鐵匠鋪現在也乾不了活,讓他去給珍珠幫忙,我跟親家再喝兩盅。”

沈珍珠好笑,親娘的神助攻真的太厲害了。

得了父親的首肯,郭懷旭跟著沈珍珠一起去了雜貨鋪。

一路上,二人邊走邊說話,正是好年華,又相互有情義,且都穿著得體,過往行人不免都投來目光。

嘖嘖嘖,這定了親就是不一樣,膩膩歪歪的。

二人在雜貨鋪裡一直忙碌到天黑。眼見著街上人越來越少,沈珍珠想到明天郭懷旭就要出遠門,不免催促他,“郭二哥,您快回去吧,晚上把東西收拾收拾,明日要早起呢。”

郭懷旭看了看天,“還早呢,我的包袱都收拾好了,不急。”

等天黑透了,沈珍珠又催他,“你回去吧,等會我爹會來接我的。”

郭懷旭又看了看天,確定大街上基本沒有人再走動,他對沈珍珠道,“珍珠,我去做一件事情,你等著我回來。”

沈珍珠奇怪,“你要去做甚?”

郭懷旭笑道,“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郭懷旭掀開簾子就走了,邁開長腿往北街而去。沈珍珠在後麵思索,他去北街做甚?去尋明日要出門用的車?明早起來到那裡去等就行了呀,反正天天都有的。

罷了,我等他就是了。

那頭,郭懷旭直奔北街王家。到了王家大門口,他很客氣地晃了晃門環。

王家下人來開門,見是郭懷旭,嚇得立刻把頭縮了回去,“是郭二郎啊。”

郭懷旭客氣道,“我來尋王三公子。”

下人心裡直喊阿彌陀佛,神天菩薩,這個瘟神怎麼來了,還是尋三公子的,這,這可怎麼辦是好?

郭懷旭趁這下人發愣的空檔,推開門就進來了。

下人嚇了一跳,“郭二郎,不不,郭二公子,我們三爺不在,出去了出去了。”

郭懷旭往裡走,“那我就在這裡等他。”

郭懷旭也不往後院去,直奔前院會客廳,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下人急得沒辦法,隻能進去稟報。

王大太太聽說後眉毛一豎,“這個小野種難道是來鬨事的?給我打出去!”

王大老爺把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胡鬨!”

王大太太哭道,“老爺!”

王大老爺沉聲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自古不共戴天。三郎做了這等缺德事,至今未受到任何懲罰,讓他自己去解決。”

王大太太咬牙切齒,“他們該定親定親,三郎卻無書可讀,難道這還不算懲罰?”

王大老爺看著她,“你這不通四六的道理也就能騙騙自己,若是彆人這樣背地裡算計你家兒媳婦,你能饒了他?”

王大太太著急,“難道就讓三郎一個人去麵對那個小野種?”

王大老爺繼續道,“讓他去!”

下人沒辦法,通知王三郎去前院。王三郎奇怪,近來他閉門不出,還能有誰找他。

王三郎一隻腳剛踏進屋內,立刻就發現了坐在那裡的郭懷旭。那相貌,那怒容,再也不會有旁人了。

王三郎憑著直覺想往後退,郭懷旭冷笑,“既然來了,何必再躲。怎麼,有膽子做事,沒膽子承擔責任嗎?”

王三郎的腳猶豫了一下後踏了進去,反諷道,“不過是成王敗寇,你贏了,也沒得到什麼,一個贅婿罷了。”

郭懷旭站起身,快步走到王三郎跟前,王三郎往後退,郭懷旭兜頭就是兩拳,“你管我贅婿還是贅妻,這是我與珍珠的事情,與你不相乾。這兩拳,打你忘了聖人之言,行小人之事。”

王三郎被打中了鼻子,疼得捂住了臉。

他還沒來得及還手,郭懷旭對著他的肚子又是一頓拳頭,“這幾拳,打你不顧仁義,謀害他人之妻。”

王三郎頓時感覺五臟六腑都皺到了一起,還沒緩過勁呢,郭懷旭又送來了第三波拳,“這幾拳,打你不孝不悌,陷父母長姐於不義之地。”

郭懷旭自小乾活,手上勁兒足,三頓拳下來打得王三郎冷汗直流。

剛打完,外頭傳來王大太太的哭聲,“你這個小野種,沒王法了,到彆人家裡來打人還這般囂張。”

郭懷旭站起身拍拍手,“王大太太,可彆讓人笑話了,就你們家還敢論王法?”

王大太太見王三郎鼻子上都是血,心疼的直哭,“你們這起小人,三郎年紀小做錯了事情,你們就這般不依不饒。”

郭懷旭懶得跟一個婦人吵嘴,轉頭看向王三郎,“三公子是不是沒學上了?你想去哪裡?海雲縣?還是祁州城?那你可得快一些,不然到時候又沒學堂敢收你了。”

王三郎心中一驚,“你要做甚?”這頓打他心裡有準備,隻要他將來能靠著科舉翻身,這對凡夫俗子還不是憑他拿捏。

郭懷旭一笑,“你猜?”

王三郎擦了擦鼻血,“打你也打了,人也是你的了,難道還要繼續計較下去?”

郭懷旭個子比王三郎高,居高臨下看著他,“以後凡是有我的地方,彆讓我看到你,不然看一次我打一次。”

打完人,他不再多留,雙手背在後麵,邁開長腿離開王家。

剛出大門,郭懷旭吃驚地發現門外站著沈複年父女和郭鐵匠父子。

見眾人都盯著自己,郭懷旭實話實說,“爹,嶽父,我把王三郎打了一頓。”

郭鐵匠皺了皺眉,“怎麼一個人就來了?”

沈複年見他身上好好的,點了點頭,“走吧,先跟你爹回家去。”

一行人一起離開了王家,到了十字路口兩家人告彆,各自歸家。

郭懷旭一路沉默跟著父兄往回走,天黑,三人走得慢。

郭鐵匠醞釀了好久隻憋出一句話,“你打過了,往後就不要再提此事,好生過日子。”

郭懷旭嗯了一聲。

郭鐵匠又道,“若不是有沐家在背後撐著,你以為你能打王三郎?以後千萬莫要再莽撞。”

郭懷旭又嗯一聲,“讓爹操心了,是兒子的錯。”

父子三個不再多言,一起回了家。

要說為甚沈複年等人會在王家門外,還要得益於沈珍珠。她原以為郭懷旭有什麼事情,越想越不對勁,郭家在北街並無親眷,他難道是去王家?

沈珍珠想到這種可能,立刻去告訴沈複年。眾人趕到王家門口,聽到裡麵沒有動靜,就稍微等了一會兒,好在有驚無險。

沈珍珠跟著父親剛進家門,沈複年沉聲道,“珍珠回屋裡去。”

沐氏端了一盞茶給沈複年,“旭哥兒怎麼跑去王家了?”

沈複年慢慢坐下,“是個男人都會去的,我還奇怪他怎麼一直沉得住氣,沒想到今兒晚上自己一個人就去了。”

沐氏拍了拍胸口,“這孩子也是莽撞,萬一王家人合起夥來打他怎麼辦。”

沈複年輕輕嘬了一口茶,“王家還沒那麼大的膽子,本來就是他們理虧,王家幾位老爺可不是王三郎。這樣也好,說明旭哥兒是個有血性的漢子。他若是一聲不吭勤等著舅兄給他報仇,我倒要看輕他。”

沐氏嗔怪他,“你們男人家就知道打打殺殺的。”

沈複年笑,“不打打殺殺,怎麼護得住妻兒。”

沐氏歎氣,“這事兒難道就這樣算了?”

沈複年放下茶盞,“咱們總不能像豆腐王家一樣去問北街王家要錢吧?王大老爺也不是沒找過我,那意思是說給點錢了事。若是彆的事情給錢就算了,這是我女兒的臉麵問題,我能要他的錢?我寧可旭哥兒把王家小子打一頓!”

沐氏臉色陰沉,“這個狼崽子,不能就這樣放過他。此番他在我們這裡連連受挫,將來若是讓他得意,豈不是會來報複我們。”

沈複年安慰她,“彆擔心,他現在連縣試都沒過。平遠鎮沒人收他,去縣城舅兄不答應,去祁州,他沒有功名,官學肯定不會收他,隻能去不像樣的私塾。事到頭就有辦法,反正今天旭哥兒這一頓打讓我心裡很痛快。”

沐氏立刻陰轉晴,“快住嘴吧,教壞孩子!說好了今晚去我大哥家吃飯的,快走吧。”

她又到西屋叫出了沈珍珠,一家三口收拾妥當一起往沐家而去。

薛氏早就準備好了晚飯,“再不來我就要讓你大哥去請了。”

沐氏趕緊道歉,“一點小事耽擱了。”

沐老太爺坐在上手,“珍珠坐到我身邊來,我老頭子肚子餓了,等了你們半天。”

沈珍珠趕緊給沐老太爺盛飯,“都是我的錯,因著我的事兒耽擱了。”

等沐家人知道郭懷旭跑去把王三郎揍了一頓,沐老太爺第一個叫好,“打的好,我老頭子倒是想去,但是胳膊腿兒不行,旭哥兒這孩子做得對,這才是男人。”

沐安良未置可否,“罷了,郭家總得出口氣,剩下的就是咱們家和王家的事兒了。”

薛氏趕緊道,“先吃飯。”

家裡吃飯的人多,吃起來也有滋味,一大家子熱熱鬨鬨地吃了頓晚飯,並約好明天晚上什麼時候一起過來。

回到家中後,沈珍珠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想問題,這個傻子,以為自己是大英雄嗎,單槍匹馬去單挑。

雖然埋怨他,沈珍珠的嘴角卻忍不住帶了笑意。說實在話,事情發生了這麼久,沈家郭家一直忍著,沐家也隻能在王三郎的前程上做文章,但沈珍珠始終覺得有些憋屈。

今天郭懷旭這一頓揍,讓沈珍珠心裡那口憋屈的氣徹底發泄了出來。

對待壞人,光製裁他不解氣,必須要狠狠地揍他!郭二哥打得好!

沈珍珠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有個帥氣又能打架的男朋友真的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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