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澄說教他喜歡,教他離不開,就真的開始了。
他告訴薄胤的第一件事,就是信守承諾。
既然薄胤已經說過全部都依他,陳澄就借此讓他履行諾言,做出行動。
在薄羲來之前,他就哄著薄胤離開了客棧。
陳澄的腳傷在經曆過一係列的事情之後,依然半死不活,為此,陳澄選擇雇了一輛馬車,還聘了個車夫。哪怕是往前慢吞吞的挪,他也不願意留在薄羲隨時可以找到的地方休養。
車夫收拾的很是乾淨利落,看上去一臉淳樸:“二位公子,準備去哪兒?”
陳澄取出地圖看了看位置,然後指給他看:“走這條路。”
車夫看了一眼,神情納悶:“去這裡,官道會更快。”
“不。”陳澄說:“我們要繞道過去。”
“……這樣至少要多出半個月的時間。”
陳澄沒有說話,他撩起眼皮,懶懶的瞥了車夫一眼。
車夫頓時像被毒蜂蟄了一下,他收回視線,道:“小的知道了。”
陳澄越來越明白陳珠璣為何要讓人人都怕他了,因為有些人的話真的很多餘,陳澄自認是個善良人,可在剛才,他卻忽然有種割了車夫舌頭的想法。
聒噪。
車夫匆匆去準備,陳澄又彎了彎唇,轉身又來拉薄胤的袖口:“車子在這邊,勞煩哥哥抱我上去。”
薄胤把他抱上車,陳澄又將他接上來,男人坐在柔軟的墊子上,道:“你不想早日拿到寶珠?”
“想啊。”陳澄道:“可我覺得小路風景更好。”
“阿澄……”
“好啦,我就是不想跟你那些兄弟碰到。”陳澄拉住他的手,手指撥弄著他的掌心,軟聲道:“你不會跟我生氣吧?”
他的指腹軟軟的,搔過掌心時,薄胤的五指頓時微微一收,心尖也麻了一下。
他握住那作亂的手指,道:“你很矛盾。”
很矛盾,一方麵想要得到寶珠,一方麵卻又為了躲開他的親人故意拖慢行程。
他問:“你真的希望我眼睛趕快好麼?”
“當然了。”陳澄道:“我在乎你的眼睛,但我更在乎你是誰的。”
“我屬於我自己。”
“不。”陳澄故意道:“你屬於我。”
薄胤眉心微顰,陳澄朝外看了一眼,車夫已經坐了上來,他直接起身,坐到了薄胤身邊,抱著對方一隻手臂,道:“怎麼了,你不高興了?”
“沒有。”薄胤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道:“你真的不認識陳珠璣麼?”
陳澄麵不改色,道:“不認識。”
他接著說:“我要是認識他啊,一定會把他千刀萬剮了,居然把我哥哥害成這樣。”
“你的聲音……”
薄胤的話沒說出來,他感覺自己的手被陳澄捧倒了唇邊,有人朝他手心嗬著氣,然後,他的手被按著,貼到了一個光滑溫軟的地方。
他知道那是陳澄的臉蛋。
“聲音怎麼了?”陳澄說著,又側頭對他手心吹氣,然後搓了搓,道:“你看你,手還是那麼冰,不暖你都不知熱。”
“你的聲音,和我印象中的一個人……”
他的話再次停住,因為他的手掌感覺到了陳澄的心跳。
往日,陳澄也這麼做過,把他的雙手一起塞在胸口緊緊抱著,但那都是隔著裡衣,但今日,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皮膚的溫熱與細膩,還有……
“聲音怎麼了?”陳澄順手把他另一隻手也一起塞進自己胸前暖著,道:“你怎麼了?總是說一半留一半?”
薄胤縮了縮手,指腹碰到了什麼,聽到身邊人很輕的舛了一聲。
薄胤:“……沒什麼。”
“到底怎麼了?”陳澄笑了一聲,然後湊過來抱住了他,他仰起臉看著男人堅毅的下巴,聲音裡似乎帶著癢意:“給你暖個手,差點就起火了。”
薄胤不語。
陳澄拉開他的雙臂把自己塞進他懷裡,閉著眼睛,慢吞吞道:“我還是好好當個被動的暖爐吧……你想怎麼暖,就怎麼暖。”
薄胤喉結微滾,無聲的收緊了環著他的手臂。
陳澄看了看環著自己的那隻手,他沒有動彈,心裡卻明明白白。
他沒有學過偽音,聲音很難完全改變,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薄胤往那個方向想,倒也不足為奇。
但現在,他要讓薄胤習慣那個低低軟軟乖乖巧巧的聲音,在那個聲音上烙下陳澄的名字,把陳珠璣徹底的,完全的,剝離出去。
薄胤對他的身體有感覺,不管是不是受那個設定的影響,他都可以利用起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陳澄時不時就輕輕軟軟的與他講話,態度溫柔極了。
薄胤頗有些不習慣。
馬車繞了老大的遠路,陳澄的腳終於漸漸好了起來,不會動一下就腫老高了。
“兩位公子,咱們終於又見到鎮子了,你們要不要下車采買些東西?”
他說罷,陳澄就率先鑽了出來,他活動了一下腳,然後直接從上麵跳下來,高處下來還是有點隱隱作痛,但走路基本是沒問題了。
他點了點頭,遞給車夫一錠銀子,道:“你去收拾一下,把馬喂喂,我們隨便逛逛,稍後去找你。”
他拉開車門,把薄胤從裡麵扶出來,道:“我想吃沾湯酥餅,你有什麼想吃的麼?”
“我都可以。”
“那哥哥陪我去吃酥餅吧,瞧瞧這兒有沒有賣的。”
他牽著薄胤的手融入人流,哪怕儘力低調,可還是有人時不時會看過來,陳澄神色微寒,冷冰冰的掃過去之後,立刻有人低下了頭。
……這小公子長得這般漂亮,眼睛卻活像淬了毒。
“阿澄。”薄胤忽然停下腳步,陳澄立刻揚起笑容,道:“怎麼了?”
“找到酥餅了麼?”
“嗯……”陳澄揉著肚子,嗓音有些黏糊:“還沒有。”
“吃碗餛飩吧。”
“餛飩。”陳澄左右一看,果然見到了個餛飩攤兒,他笑道:“哥哥鼻子真靈,那我們吃餛飩好了。”
他跟著薄胤在小攤邊坐下,兩人各要了一碗餛飩,陳澄親手端過來,然後把乾淨勺子遞到他手裡,道:“小心燙。”
薄胤捏著勺子,道:“阿澄,最近變了很多。”
“哪兒變了?”
“你不用刻意壓抑自己。”
“哦。”陳澄吹了吹餛飩,然後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看著男人垂首用餐的模樣,等將食物吞下去之後,才道:“哥哥是覺得,我晚上的時候可以再浪一點?”
“咳——”薄胤抬手掩住唇,一向優雅的皇太子殿下這會兒嗆得不輕,他臉頰不知是嗆得還是臊的,騰地紅了一大片。
陳澄忍著笑。
調戲瞎子就這點好,你可以看到他所有的反應,但根本不用擔心在他麵前暴露自己的任何弱點。
陳澄臉紅也好,惱怒也好,他統統都看不到。
人都習慣對比,你尷尬的時候,發現有人比你更尷尬,就不會再尷尬了,害羞的時候也一樣。
薄胤這家夥平日裡軟硬不吃,冷暖不進,要想刺激他給出點兒反應,也就意味著要更加大膽。
這段時間下來,陳澄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去青·樓走馬上任了。
他取出帕子給薄胤擦嘴,後者接過去,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失態,道:“我是說,你說話可以再放開一點。”
“還要再放開一點?”
“……聲音上,可以放開一點,你最近總是輕聲細語,都不像你了。”
“你是覺得我很假是吧?”
“嗯。”
你還敢嗯。
陳澄又塞了一口餛飩,把自己心頭的小火苗塞下去,對他翻了個大大的衛生眼。可惜皇太子半點兒都感覺不到。
他直接放下了勺子,起身離開了餛飩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