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回頭一看,薄胤正坐在那裡往這兒‘望’,看他表情,壓根兒沒有追過來的意思,自然也沒發現陳澄在發火。
“喂。”陳澄走回去幾步,提醒他:“我生氣了。”
“為什麼?”
“……你過來!”
“還未吃好。”
陳澄沒好氣:“不許吃了,我生氣了,你要過來哄我。”
周圍有人朝他倆看,陳澄一個個的都掃回去,薄胤終於放下了勺子,他擦了擦嘴,一舉一動相當得體,然後他站起身,不緊不慢的朝陳澄走了過來。
陳澄拉住他的手,直接往前拽,薄胤隻好跟上他,“你要去哪兒?”
“找個地方懲罰你。”
陳澄語氣凶巴巴,直接把他拖到了一處無人的巷子,將人往旁邊一甩。
把這件事重要對待,加深他對自己聲音的印象,日後陳澄再放軟聲音,他隻會想到,因為陳澄喜歡他,才會溫柔以待,而不是像陳珠璣。
陳澄擺的譜兒很足,但薄胤腳底很穩,並未被他甩的東倒西歪,他站在陳澄麵前,依然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隻是嘴唇微抿,像是不甘。
他語氣沉沉:“我做錯了什麼?”
“你怎麼能說我假?”
“是你說的。”
“你附和了。”
“……你最近很奇怪。”
“我對你溫柔,你還有意見,我還不是因為喜歡你?想讓你趕緊喜歡上我?”
“我喜歡上你的。”
“……”你是故意的吧?陳澄瞪著他,他上前兩步,薄胤卻並未被他逼退,他隻能伸手,把薄胤推到身後的牆上,道:“你到底懂不懂,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對他不一樣的,會溫柔會體貼,會情不自禁的照料他的所有。”
“難道不該順其自然麼?”
“你順其自然,就是像現在一樣惹我生氣!”陳澄說著,語氣陡然失落起來:“你是不是不想喜歡我了?”
“沒有。”薄胤回答的很快,道:“我在學。”
“那我以後對你好的時候,你不可以有什麼異議。”
“……我隻是覺得突兀,缺乏邏輯。”
“愛情是不需要邏輯的。”陳澄一本正經的道:“就像我喜歡你,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你覺得我需要什麼理由?”
薄胤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
陳澄沒接話。
薄胤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指:“你不要生氣。”
“好吧。”陳澄小題大做完畢,道:“我原諒你。”
天逐漸冷了起來,陳澄又扯著他出去,到一家成衣鋪添了衣服,之後又買了三件大氅。
對薄胤展示自己的善良:“我給車夫也買了一件。”
“好。”
剛才的餛飩沒吃完,一出門,陳澄就又餓了,但這回倒是巧,他一眼看到對麵有家酥餅店,頓時眼睛一亮,扯著薄胤便過去了。
兩人在窗邊坐下,等待的時候,鄰桌忽然傳來聲音。
“你說,這陳珠璣會在何處?”
“這就不知道了,若不是莫家莊這件事被捅出來,誰能直到那是陳珠璣乾的啊?”
“這屠戮莫家莊的罪魁禍首,若是個大人物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這可如何找得?”
“屠戮莫家莊的罪魁禍首,他如今可不能算小人物了。”
“聽說他這次也會去尋找陰陽寶珠,莫昀已經在路上了,他認得陳珠璣,這次咱們去尋寶珠,順便若能誅殺陳珠璣,那也足以揚名立萬了。”
“何止呢,莫昀還說了,隻要殺了陳珠璣,賞金千兩!”
……
陳澄捏著筷子,眉梢微微上揚。
莫昀,莫家莊的小少爺。陳澄的確知道這個人物,當時薄胤在尋找陰陽寶珠的路上,而陳珠璣則已經取代了皇室,正是聲名大振的時候。
也是在這個時候,莫昀爆出了震驚江湖的消息,陳珠璣屠了莫家莊。
除此之外,陳珠璣殘害皇室的事情也變得人人皆知,瞬間成為了眾矢之的。
後來陳珠璣之所以被薄胤找到,也是因為他沒忍住出手殺了莫昀,可莫昀沒死透,在臨死之前恰好遇到薄胤,從而為他指了路。
這件事的確駭人聽聞,但陳珠璣屠戮莫家莊跟殘害皇室,根本不是同一個性質。
他殺皇室,是因為野心。
他殺莫家莊,卻是因為,有仇。
可惜那會兒他殘害皇室的惡名已經傳遍天下,所有人都認為他該死。書裡倒是有過幾句陳珠璣的心理描寫,但這些,隻有讀者知道,書裡的人並不知道。
後來薄胤倒是也知道了,可陳珠璣對他的傷害無法挽回,所以不管陳珠璣是因為什麼原因屠了莫家莊,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
酥餅很快上桌,薄胤卻沒有動彈,似乎在側耳聽鄰桌講話。
陳澄把大氅的帽子搭在腦袋上擋住臉,然後將筷子遞到他手裡,道:“吃飯了。”
薄胤拿起筷子,道:“你聽到了麼?”
“聽到了。”
“陳珠璣,怎會與江湖人扯上關係?”
陳澄還沒說話,就聽鄰桌的隔壁忽然接了一嘴,道:“你們還不知道吧?莫昀讓人畫了陳珠璣的畫像,估計這兩日就能傳過來了,到時候,大家就都知道他長什麼樣了。”
薄胤顯然也相當意外,他道:“還能這樣?”
陳澄淺淺笑了笑。
莫昀恨陳珠璣恨得要死要活,用生命為終結陳珠璣做出了偉大貢獻,他能想出這個點子,讓陳珠璣變得人人喊打,一點都不奇怪。
“隻怕他要適得其反。”薄胤道:“陳珠璣貌美,若揚了名,反而不易除,會有人包庇。”
聽上去有些誇張,這卻是在書裡真實發生過的,陳珠璣的美貌揚名天下,絕大多數人在見到他的畫像之後,都不相信他會是莫昀口中的那個惡魔,也因此,薄胤找陳珠璣,費了不少時間。
陳澄道:“雖然如此,可有了那些畫像,哥哥找起他來,定會容易許多。”
“嗯。”
隻要畫像傳出來,沿途一定會有風聲,薄胤隻要順著風聲去尋,就一定會越來越靠近。
但這對陳澄來說相當不利。
想一想,等到陳珠璣揚名天下時,他跟在薄胤身邊,隨隨便便一個人指著他的鼻子一叫:“陳珠璣!”
薄胤當場就能把他抹了。
反複在翻車的邊緣試探,陳澄如今的心理素質可見一斑。
他垂下睫毛咬著酥餅,道:“哥哥還記得陳珠璣長什麼樣麼?”
“記得。”
“我現在好好奇。”陳澄說:“好奇這個人,究竟是有多好看,能讓哥哥誇他貌美。”
“如果他們說的沒錯,過幾日,你便能知道他的模樣了。”
薄胤說罷,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一個青年神神秘秘的道:“不用等幾日,我這兒就有他的畫像。”
薄胤側頭,對方看到他的眼睛,眉頭頓時一皺:“瞎子?那你怎麼看?”
“不是他。”耳邊忽然傳來清泉般悅耳的聲音:“是我想看。”
青年側頭,因為站得高,那大氅的帽子又寬,他沒看清人長什麼樣。一邊納悶兒對方怎麼吃個飯還戴帽子,他拉開凳子在兩人桌上坐下,道:“你想看啊,那我們說好了,看一眼,五兩銀子。”
“成交。”
銀錠被一隻雪白的手推了過來,青年取出畫像,又看了陳澄一眼。
陳澄恰好微微抬了抬下巴,帽簷下精致絕倫的臉毫無預兆的暴露在青年的視線中。
對方陡然渾身一震。
掏畫像的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