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1 / 2)

傅哲花了一點時間才從夢中緩過神來,他揉著額角起身洗漱,感到說不上來的沉悶,便離開了古堡,想去外麵隨便走走。

他出門的落腳點在巨樹之巔,傅哲喜歡這裡的環境,大片茂盛的植物能讓人很容易放鬆下來。

剛一出去,傅哲才發現外麵下雨了,雨淅淅瀝瀝地從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下,雲層壓得很低,像是站在高樓上伸手就能夠得到。

傅哲站在還沒開門的精品店屋簷下,伸出手接了兩滴雨水,絲絲縷縷的清涼順著手掌流淌進心裡。

不算很大。

他甩了甩手,折返回去拿了傘,撐起來走進雨幕中。

落雨的清晨,街上沒什麼人,傅哲一個人走在街邊,街角不知名的植物開出五顏六色的八角花,在雨水的洗禮下顏色格外純粹,雨打樹葉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蒼翠的葉子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被壓彎,於是水又落在地上,泛起圈圈漣漪。

此時此刻有種彆樣的寧靜,就好像一切煩擾皆與他無關,他隻需要撐著傘沿著街道一直向前就可以。傅哲難得的將自己放空,他想起作為花衣魔笛手的善意,經營著賭場的道德,還有那廢土中第一個被拋棄棲身下水道的良心,當年破碎的三份靈魂已經有兩個回來了,良心不複存在,但他好像也沒有感覺到太大影響。過去了太久時間,傅哲已經記不太清靈魂完整時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殘缺的靈魂會慢慢被重新補全的吧,現在他應該不必擔心這件事了。傅哲又不禁想到柯爾柏洛斯,現在的他說到底也是殘缺的,如果日後良心真的逐步重新產生,之後的他和現在的他就又不是相同的了,那麼他還需要為柯爾柏洛斯愛上的是不完整的自己而糾結嗎?

傅哲隱約感覺像是從滿屋子雜亂的毛線球中抓住了線頭,一直在困擾著他的問題似乎就要撥開雲霧見明月。雨漸漸得大了,地麵上也積起水來,他想要繼續順著思路想一想,就聽到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傅先生。”

男人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傅哲腳步一頓,那一瞬間他腦中閃過許多畫麵,最終卻歸於一片空白。

他轉過身,柯爾柏洛斯正站在不遠處望著他,他沒有撐傘,雨落在他身上打濕頭發和衣服。許久未見,柯爾柏洛斯似乎沒多大變化,但傅哲一眼就發現他的眼神不同了,雖然仍舊堅定,可相比起從前有了更多更深的東西。

三個月來的旅行終究給柯爾柏洛斯帶去了傅哲所期望的變化,他的眼界更加開闊,認識了很多新的事物,也得以體會到更多的情感。

“我回來了。”柯爾柏洛斯沉聲道,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似在強忍著心中某種無法宣泄的衝動,一百多個日夜思念著的身影此時此刻就在身前,他心裡有那麼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起為好。

“您的問題,我已經想明白了。”柯爾柏洛斯深深地、深深地凝望著傅哲,聲音是如此堅定,“我愛著您靈魂中自認為不堪的一麵,更愛現在完整的您。”

雨聲嘩嘩,傅哲不做言語,麵前的男人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他的裁決和審判。雨順著柯爾柏洛斯臉頰流下,沿著脖頸沒入衣領,他渾身都濕透了,狼狽卻執拗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傅哲輕輕歎了口氣,他垂下眼,道:“過來吧,彆再淋著了。”

恍若囹圄中的囚徒被最終赦免,柯爾柏洛斯深蜜色的眼睛驟然亮了,他大步走到傅哲身邊,傅哲下意識將傘抬高將他遮在下麵。男人抬起手,似乎想要抱住傅哲,卻又害怕身上的雨水會將人弄濕,短暫的手足無措後,柯爾柏洛斯將手伸到頸後,摘下了一直以來貼身保管的鑰匙。

他的胳膊繞過傅哲脖頸,將掛墜為他戴上,黃銅鑰匙沉甸甸掛在傅哲頸間,還帶著柯爾柏洛斯的體溫。

“這是您遺失的那一部分空間力量,我替您要回來了。”

柯爾柏洛斯一直悉心保存著道德留給他的鑰匙當做念想,而現在,他又將其中承載的力量和自己的感情一起歸還給了傅哲。

淡紫色的光芒被傅哲體內的空間力量吸引,從鑰匙中冒出沒入他身體,儘數回到了它們本應該在的地方,時至今日,傅哲終於變成了真正的空間主人。

傅哲抬手去摸鑰匙,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柯爾柏洛斯從他手中接過傘,他個頭高,撐著正能將兩人都遮在傘下,傘不夠大,柯爾柏洛斯半個肩膀隻能露在外麵,但沒讓傅哲被雨水淋到分毫。

傅哲輕輕歎了口氣,抬眸看向柯爾柏洛斯,眼底終於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陪我走一段吧。”

兩人沿著街道慢慢走著,雨水從傘邊沿流下儘數落進了柯爾柏洛斯肩頭,雖然他並不在乎。傅哲注意到這一點,默不作聲地向他靠了靠,兩人的肩膀碰在一起,他清楚感覺到柯爾柏洛斯的肌肉緊繃了一瞬,隨即緩緩放鬆下來。

似乎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柯爾柏洛斯道:“這段時間我去了很多地方,前天剛剛從lll區過來的巨樹之巔……”

柯爾柏洛斯隻講了兩句,就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傅哲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你可以等回去後慢慢給我說。”

兩個成年男人打著同一把傘到底有些小了,回去時衣服多多少少都淋濕了些,傅哲脫下外套搭在壁爐旁,裡麵的襯衣還是乾爽的,他坐在躺椅上稍做休息,看柯爾柏洛斯用毛巾擦著頭發。

男人脫掉了濕透的外衣,但裡麵的背心也同樣濕透,緊緊貼著皮膚,勾勒出健碩肌肉輪廓,傅哲看著他,突然感受到某種悸動,既是源自心理上的,也是生理上的。

不過傅哲可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饞人家身子,他垂下眼端起茶杯,剛剛抿了一口,就感覺柯爾柏洛斯站到了他身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躍動的火光。

“怎——”

傅哲剛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柯爾柏洛斯緊緊抱住了,男人身上還濕著,但懷抱是如此溫暖近乎於火熱,一下子把傅哲剩下的半句話燙了回去。柯爾柏洛斯單膝跪在躺椅上,幾乎將傅哲整個人困在懷抱和椅背之間,他脊背拱著,下巴擱在傅哲肩窩,還濕著的硬刺短發蹭在傅哲頸側,輕微的瘙癢和刺痛瞬間紮進心裡,讓他呼吸都不穩地顫抖起來。

恍然間傅哲想起了那天崔左荊也是這樣的抱著他,阿左當時問:如果這樣抱著你的是柯爾柏洛斯,你會有感覺嗎?

他當時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但現在,他的身體和心已經在一瞬間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真的非常想您。”柯爾柏洛斯的聲音響在耳邊,悶悶的,似乎帶著些許的委屈,當初將柯爾柏洛斯趕走的種種畫麵不禁在傅哲眼前重現,現在想來,他甚至都感覺自己有些絕情。

最終他抬手放在柯爾柏洛斯後背上輕輕拍了幾下,道:“好了,去換衣服吧。”

柯爾柏洛斯直起身,火光中傅哲眼底兩顆淺色的淚痣好似未落的眼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日思夜想的樣子。

他終於再一次僭越,吻了上去,但這次傅哲並未反抗,他的默許給了柯爾柏洛斯勇氣,男人抱著他,另一隻手慢慢滑到了傅哲腰間。

逐漸急促的呼吸交纏,無法預知的反應正被催生,在事情更加過火之前,傅哲伸手推開了柯爾柏洛斯,他用手背遮住被吻得濕潤的唇,示意柯爾柏洛斯樓上還有人。

柯爾柏洛斯點點頭,他將傅哲的手拉到胸前,按在上麵,胸腔之中的心跳急促而有力,隨後他忍不住又將手拽到唇邊,親吻傅哲的每一個指節。

縱然有著道德的那些記憶,柯爾柏洛斯的動作仍然傅哲難以招架,他從未有過這種被人虔誠奉在心尖上的經曆,他想把手抽回來,但試了一下沒能成功,終究隻能由著柯爾柏洛斯。

氣氛實在太過曖昧旖旎,傅哲感覺自己就要在柯爾柏洛斯的目光中融化在壁爐旁了,他張了張嘴,欲蓋擬彰似的說道:“等有時間了我教你寫字吧。”

“好。”柯爾柏洛斯蜜色眼眸中的深情粘稠如同實質,他凝望著陷在躺椅中的青年,低聲問道:“主人、先生、老師,您喜歡我怎樣叫您?”

他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傅哲心想,竟然會主動調戲。

“隨你喜歡。”傅哲終於成功將手抽了出來,那根哽在他喉頭的刺終於化解,雖然柯爾柏洛斯仍在心中將他奉在高位,守護著愛慕著,但已經不再把自己看成原本那個低賤的奴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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