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陽感歎完,才發現肖先生和衛哥不知為何皆是一臉沉默地看著自己。
“?”他被看得有點發毛,“有什麼問題嗎?”
肖司明默默轉開了視線。
衛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後才期期艾艾地開口說道:“弟、弟啊。”
阮陽:“?”
衛瑄正欲開口,就接收到肖司明暗含警告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十分委婉地問道:“就是,你有沒有想過……過得不普通一點?”
阮陽:“?”什麼意思?
見他麵露茫然,衛瑄一咬牙,迎著肖司明危險的注視,硬著頭皮說道:“比如可能你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呢,或者說其實你不是人類——”
“衛瑄。”肖司明終於沉聲打斷,不讓衛瑄繼續說下去。
他把人帶過來,隻是來解開封印,並不想讓阮陽知道自己的身份。
恢複記憶,代表著阮陽會想起自己是冥王,代表著他又要被迫坐上那個充滿束縛的位置。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阮陽,阮陽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甚至照著衛瑄說的話想象了一下。
然後他搖了搖頭:“不要,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他對自己的人生很滿意,有心疼關心他的父母,有在大學裡交心的朋友,有活潑好動的衛瑄和莫宇,還有溫柔可靠的肖先生。
況且,嚴格說起來,認識肖司明後,他的生活也不算普通了。
普通人的生活哪有這麼刺激,普通人能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嗎?不能吧。
普通人會有這麼帥氣溫柔貼心還多金的老板嗎?沒有吧。
阮陽總結了下自己的生活,越發覺得滿足,小尾巴都快開心得翹起來了。
衛瑄看著他,表情微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隻能說阮陽真是……知足常樂。
他突然有點不忍心告訴阮陽真相了,要怎麼開口,難道直接說:其實你一點也不普通,你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天上地下僅此一位的冥王,掌管整個冥界的那種?
這要是說了,以阮陽現在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計能一頭從山頂上滾下去。
阮陽被衛瑄那種突如其來的愛憐眼神盯得背上發毛,他心說怎麼氣氛好像怪怪的,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從遠處飛來的一團亮光吸引了。
那光團在黑夜裡散發著熒熒的暖光,比阮陽小時候在鄉下看到的螢火蟲要亮上許多。
他一下就認了出來,眼前一亮,欣喜道:“是螢蟲!”
這裡的螢蟲比他上次看到的還要更亮一些,像一盞昏黃的小燈。
那隻螢蟲朝他們飛了過來,繞著他們三人飛了幾圈,對這幾個外來人似乎並不排斥。
阮陽視線跟著它轉,就見這隻螢蟲突然貼近自己,在他臉上碰了碰,就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一樣。
阮陽覺得稀奇,見螢蟲飛到了他們的正前方,驚訝地脫口而出:“它好像在給我們帶路。”
“你沒看錯。”肖司明伸手揉上了他的頭發。
螢蟲依附古木而生,在生人麵前膽子極小,這隻會主動貼近阮陽,想必是已經察覺到了阮陽的身份。
畢竟解開第一道封印的鑰匙就藏在古木裡,螢蟲在阮陽身上感受到相似的氣息,當然會親近他。
可是聽了阮陽剛剛那一番發言,肖司明內心破天荒地搖擺不定了起來。
他有些擔心,擔心封印解開的同時,那些被遺忘的記憶會跟著被喚醒。
已經習慣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普通人的阮陽真的能接受過去那種處處被約束的生活嗎?
不等他繼續想下去,阮陽已經一把拉住肖司明的手掌,眼含期待地說道:“那我們快跟上它吧!”
他好想去看看那棵肖司明口中,依附著很多螢蟲的古木。
一隻螢蟲就這麼漂亮,如果是成百上千隻,場麵一定很壯觀吧。
肖司明能猜到他在想什麼,隻好猶豫地應了一聲,順便回首掃了一眼衛瑄:“愣著乾嘛?不會走路?”
衛瑄:“……”
我覺得你在報複我。
他們幾人跟在那隻螢蟲身後,不用再費力徒步翻上山頂,而是通過一個洞口,走進了一條天然的隧道。
隧道窄且長,三人走了五六分鐘,終於見到了亮光。
肖司明也是第一次通過這條隧道,他警惕地將阮陽護在自己懷裡,撩開擋在出口的藤蔓。
一個新世界出現在阮陽的麵前。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還要壯觀。
這裡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完整的小世界,廣闊的天空中有萬千星辰在閃爍,時不時還能看見幾顆流星劃過,拖著明亮的長尾巴,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流光。
遠處有萬千大山,在和天空相接連的地方,原本略顯暗淡的天空漸漸轉為了淡青色,就像是一副潑墨山水畫,在相接的地方做了仔細的漸變處理。
而他們眼前屹立著一棵參天大樹,這棵樹幾乎有上千米之高,早已達到了拔地參天的標準。
粗壯的樹乾上纏繞著數不清的藤蔓,螢蟲到處可見,它們身上自帶的光亮照得這裡亮如白晝。
難怪天空會呈現出這樣的黛青色。
先前那隻引路的螢蟲,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又飛了過來,在阮陽翹起的小卷毛上輕輕停留了一下,然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回到了那棵大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