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林如海和賈赦相處愉快,另外一方麵賈敏和元春就多少有些不冷不熱的味道了。
原本在見到元春之前,賈敏對這個侄女可說是充滿期待的,一方麵思念親人,想見見自己的親侄女,另一方麵又擔心她遭到了賈赦夫婦的苛待,可說是擔足了心。
可見到元春之後,雖然也驚豔於元春的容貌,也欣慰她在賈赦夫婦身邊並未受到苛待,可不知怎麼的,總是有幾分不得勁,再見到元春親近張氏,張氏生病的這段時間,跟前跟後,親伺湯藥,當真是跟親母女一般了,更是厭厭的好似有一口氣哽在心頭。
王嬤嬤服侍賈敏多年,對賈敏的性子是再了解也不過了,見到賈敏的神情,有什麼不了解的。
當年太太出嫁的早,後來便跟著老爺離開京城,對娘家的事情還維持著出嫁前的印像,二老爺是賈家的讀書種子,老太太是賈家的定海神針,而大老爺不過就是一個紈褲子弟,專門給賈家添麻煩的。
雖然後頭出了大老爺狀告老太太一事,但太太始終偏著老太太,那知道親眼見了大老爺之後,發現大老爺和以往全然不同,再一回想往昔,發現小醜竟然是她自己,這心緒能好才怪呢。
王嬤嬤勸道:“太太,這也是好事,看來大太太是真把大姑娘當親女兒看呢,你瞧,就連管家權也大大方方的交給大姑娘了呢。”
一個家裡最重要的是什麼?自然是管家權,要不是真當親女兒,怎麼可能會把整個管家權都給了大姑娘呢。
賈敏咬了咬下唇嗔道:“也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管家權自然是個好東西,可這也要看情況,要是碰到惡心人的婆婆,故意讓媳婦拿嫁妝來填補家中虧空,這管家權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是燙手山芋了。
當然,元春不過是個孩子,自個都是靠著賈赦養活,那來什麼私房填補,張氏把管家權給她,自然不是指望她的私房養家,隻不過賈敏向來習慣以惡意揣摸賈赦,自然不相信賈赦有什麼好心。
王嬤嬤無奈,點到為止的提醒道:“太太,想想老爺。”
雖然每一次老爺和太太說話的時候都把她們這些下人給遠遠打發了出去,不過隻要是耳朵子好的,那會不聽到一點半點。
這段時日老爺和太太沒少為了賈大老爺吵過,太太犯了倔性子,老爺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容忍,反倒勒令太太不許再跟賈大老爺過不去,太太要是再鬨下去,說不定會真的惹惱老爺,何必呢。
一提到林如海,賈敏混身一僵,最後歎了句,“罷了。”
她雖有心理理,但她實在沒那精力,再加上林如海翻來覆去的不停勸說,賈敏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便了。
她身體不好是真的,她是賈代善的老來女,生育她時無論是賈代善還是賈母的年紀都有些大了,賈敏難免受到一些影響,是以她自小身子骨便不好,若不是賈母養的精細,再加上榮國府有銀錢不惜成本給賈敏淘換不少好藥,養不養的大還不好說呢。
身子骨本就不好,再加上出嫁多年,未曾生育,為了求子,她這些年來吃的苦藥汁子著實不少,哪怕是好好的人兒,吃那麼多藥都不成了,更何況是像賈敏這般先天不足的身體。
即使她身體好,做為妹妹,也沒有插手大哥家事的理,且不說林如海不允;再則,大哥家明麵上也沒有虧待元春,即使賈敏想出手,也沒法子伸手,況且元春與她也不甚親近,是以賈敏隻能跟仆婦訴訴苦罷了。
她沉吟道:“我記得織造府進上了好些上等的衣料,讓針線上人給幾個孩子裁製時新衣。”
她頓了頓又提點道:“讓人做旗裝,可彆做成漢裝了。”
她瞧元春穿的還是漢裝,這漢服在廣州、揚州穿穿倒是無仿,不過在京城裡穿著倒是不太適宜了,雖說當今聖上仁慈,沒限定女子也得易服(注一),但元春是聖上親點選秀的,是榮耀也是危機,更是得處處小心,半步也錯不得。
要是遇到一個愛挑剔的,不隻元春,說不定兄嫂也得吃個瓜落。
她不喜歡賈赦是事實,但這都是他們自家裡的事,內裡怎麼使性子都成,對外可就不同了。
畢竟一筆可寫不出兩個賈字,眼下偌大的榮國府裡就一個賈赦是長進的,賈敏也絕對不希望賈赦再出什麼事。
對於元春一直穿著漢服一事,張氏和賈赦是當真沒想這麼多。
張氏是壓根沒那根筋,她要是能懂得衣服首飾上的彎彎繞繞,那就不是張氏了。
至於賈赦則是從來沒在女人衣服上下過功夫,況且男從女不從已經是俗規,在廣州時莫說平常人家,就連往來的官宦人家的女眷也都是穿著漢服居多,壓根沒想到換服一事。
當王嬤嬤按著賈敏的吩咐給賈赦一家子送旗裝的時候,張氏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呢。
王嬤嬤並著幾個婢女給賈赦一家子送上新做的衣裳,賈瑚、賈珠、賈璉三兄弟和張氏每人兩件新衣裳,就連最討厭的賈赦也象征性的得了一件,而元春是得的最多的,足足有四件,全都是藍色的旗裝。
王嬤嬤歉然道:“針線上人做的急,針腳有些粗了,還請見諒。”
張氏讓丫環接過,隨口讚道:“做的很不錯,倒是比咱們府上的還要強些。”
哪怕穿越多年,針線活這玩意她仍然沒練出來,連帶著就連元春的針線都是不咋的,不過這眼力倒是練出來了。
她們才來幾天,正經來說這些針線上人做衣服的時間連三天都沒有,雖然是旗裝,但每件衣服都做的針腳細密,就連衣服上的花紋都能對的絲紋合縫,全然不是短短三天趕出來的,可見得林府的針線上人的手上功夫當真不錯。
隻不過這不年不節的,她們又不過在林府小住幾天,還如此鄭而重之的製了新衣,未免太鄭重了。
張氏歎道:“也太勞煩四妹妹了,我們也不過略略住上幾天就走,何必這麼破費呢。”
王嬤嬤笑道:“太太也是擔心大太太到了京城沒有方便的替換衣服,特意讓人趕製了旗裝。”
她特意在旗裝兩字下了重音,哪怕是神經最粗的張氏也聽出王嬤嬤話裡有話裡了,可聽出並不代表聽懂了,她下意識的望向元春,大大的眼睛裡滿是三個字:求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