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季家的馬車停在清溪彆院,季婉絞著手帕,臉色蒼白地下車,隻見河西柳家和王氏的馬車都已經靠在了一邊。

“二嫂,沒有想到季國公府的彆院竟然如此氣派,這地段依山傍水,不便宜吧。”下車的三夫人看著建在寸土寸金的上京河畔的彆院,彆院占地極廣,院前立著一塊巨大的靈璧奇石,那奇石通體雪白,上麵點綴著點點粗糙的褐色石體,猶如雪中寒梅,奇石上磅礴大氣地雕刻著兩個字:“檀園”。

檀園?怎麼從未聽說過?難道又是崔陵歌給季婉的嫁妝買的?三夫人又酸又嫉妒,季婉二嫁之身,能管家,不就是憑借著她那驚人的嫁妝嗎?

好一個季國公府,合著裝窮哄騙他們,要不是他們借著探望季世子的名頭來彆院,還真被騙了過去。

季婉見她誤會,連忙解釋道:“三弟妹,這處彆院是大堂哥的宅子,並非是季國公府的。”

“那不都一樣嗎?季世子又沒有分家。”三夫人捂嘴輕笑,掐了一下衝著柳家七郎犯花癡的小妹,笑道,“多謝郎君護送我們來彆院,此地就是季世子的彆院。”

河西柳家七郎生的白皙俊俏,年紀輕輕便點亮心燈成了術士,雖說比不得謝風遙之流,也是世家貴女爭著搶著想嫁的,偏偏這位柳七郎是個修行的呆子,對風花雪月之事半點不通,整日想著如何晉入術師,到了有些著魔的地步。

柳家主母怕兒子一心撲在修行上,斷了子嗣香火,便找了個借口讓他去琅琊郡看望舅母,幾經轉折與他們同行來了上京。三夫人是續弦,娘家並無強大背景,借著季婉和香約大監那點七拐八繞的關係,硬是巴上了書呆子的柳七郎,給娘家的小妹製造機會。

當然這點心思除了柳七郎,在場的眾人都心知肚明。

“對呀,季世子和二夫人是堂兄妹,若是由季世子引薦,許是能見到那位大術師呢。”趙家小娘子嬌滴滴地說道。

一路小跑奔出來迎接的季芙聞言險些要冷笑三聲,她就說阿姐怎麼突然回娘家省親,一回來彆的地方沒去就來彆院,他們家跟大堂哥的關係十分的尷尬,全家除了祖母,也就隻有她敢厚著臉皮來了,如今王家的人倒是比她臉皮還厚,想借著大堂哥見那位大術師,隻怕是打錯了算盤。

季芙三兩步上前,握住阿姐的手,哽咽道:“阿姐,你回來怎麼不提前給我寫信,我好去接你。”

季婉見她養的猶如春日裡豔麗的芍藥,性子也穩重了許多,絲毫沒有家道中落的小家子氣,欣慰道:“你姐夫此次來上京述職,我也是臨時決定回來的,來不及寫信,芙兒,你過的好嗎?”

“自然極好,你看我在彆院住了幾日,長胖了好幾斤呢,蘇嫿挑食,大堂哥每日讓人做的美食大多都被我吃光了。”季芙挽著她的手,十分的開心,彆院的廚子手藝一絕,大堂哥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親自下廚,嫿嫿那小雞一樣的胃口能吃多少,全都被她吃光了。

“阿姐,大堂哥帶人出門未歸,蘇嫿在中庭等我們呢,我們快些進去吧。”季芙給她遞了個眼色。

原來他並不在彆院,季婉鬆了一口氣,隱隱又有些失落,不過也知曉就算想見崔陵歌一麵也不是今日。若是讓夫家人知道她和崔陵歌見麵,回去又是一場風波。

季婉有些魂不守舍,忘記了介紹夫家的妯娌,三夫人見狀,撇了撇嘴,也沒將季國公府未出閣的四娘子放在眼中,自顧自地籠絡著柳七郎進彆院。

“七郎君請!”

柳七郎呆呆地看著奇石上雕刻的“檀園”二字,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謙虛地讓諸位娘子先進,走進彆院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個“檀”字。

因季寒執喜靜,不喜人多,檀園內下人很少,護衛更是一個見不到,三夫人見隻有季芙和季四來迎接他們,擠兌道:“二嫂嫂,季世子不是尚未婚配嗎?主家既是外出未歸,那中庭的那位是什麼身份?”

季四正要說話,被季芙踩了一腳。

季婉溫婉說道:“嫿嫿是我遠房的妹妹,從小養在季國公府。”

“原來是哥哥不在家,妹妹做主。”趙家小娘子清脆叫道,“不過架子有些大。你們家娘子知道今日河西柳家七郎也來拜訪嗎?”

季四納悶,河西柳家七郎是是誰?沒聽過!

季芙冷哼了一聲:“上京城遍地世家子,也沒見誰家不提前遞帖子,直接殺上主家來,還責怪主家宅子大,主人沒出來迎接的。

上次無雙縣主來拜訪也是先遞了帖子的。”

要不是這兩年家族敗落,她脾性改了許多,能將這趙家小娘子懟哭,多大臉呢,還上門來指責主家。

三夫人和趙小娘子臉色難看起來,無雙縣主會來拜訪這落魄的季國公府世子?這小娘子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二嫂嫂,你家四娘子真是牙尖嘴利呀。”

季婉扯了扯季芙想讓她少說兩句,但是想到自己在夫家日日被三房冷嘲熱諷,她能忍氣吞聲,難道還要讓娘家的妹妹也跟著受委屈不成?季婉扯了袖子便一言不發了。

三夫人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臉色越發不好看,轉頭笑眯眯地與柳七郎交談。

柳七郎則一心撲在檀園的庭院布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庭院的一花一草,奇石遊廊似乎有些古怪,走著走著便能將人繞暈,似有陣法在其內。季世子不是不能修行嗎,怎麼會懂陣法?

“二夫人,檀園的庭院似乎有些古怪,季世子買了這彆院之後可有動過土木?”

季婉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這河西柳家的七郎君果真是個不通人情的呆子,就算發現了主家的不對勁,能直接問出來嗎?

“動過土木,中庭占彆院的二分之一大,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自有乾坤。”輕如閒雲的聲音從九曲遊廊之上傳來。

季四帶著眾人拐過鬱鬱蔥蔥的花樹,隻見前方道路直通九曲遊廊,一素衣女子坐在欄杆上喂魚,背影纖細,青絲順著朱紅色的欄杆逶迤垂下,說不出的清麗動人。

那女子起身,將手中的魚食放在欄杆上,轉身露出一張素淨精致的麵容,滿園春色隱隱黯淡了幾分。

好漂亮的小娘子。三夫人和趙家小娘子大吃一驚,而一側的柳家七郎呼吸一窒,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光芒,緊張中帶著一絲的激動。

“大娘子安好。”蘇嫿淺淺一笑,“娘子來的不巧,世子出門未歸,娘子可先吃盞茶。”

季婉聰慧,早前在信中聽季芙提過幾句,瞬間明白那位大堂哥可能看上了從小養在家中的蘇嫿,一邊感歎這緣分,一邊欣喜說道:“是我們來的匆忙,應當提前遞拜帖的。嫿嫿,這是王家的三夫人,趙家小娘子和河西柳家的七郎君。”

蘇嫿微笑點頭,前段時間季芙提過她阿姐對崔陵歌餘情未了,她便讓季四去查了查季婉的事情,季婉二嫁之後,郎君對她確實不錯,但是公婆和妯娌卻很不好相處,常常嫌棄季家落魄和她二嫁之身,又貪圖她的巨額嫁妝,便讓她管家填補公家的虧空,虧得季婉嫁給崔陵歌之後,掌管著崔氏,倒也應付的來,隻是受了很多委屈,無法說罷了。

“今日怎麼不見大姐夫?”蘇嫿問道。

三夫人和趙家小娘子見她把自己當空氣,氣不打一出來,這季家的人要上天啊!

季婉見她故意冷落著王家人,眉眼間雖然笑盈盈的,卻自帶一股清冷的氣質,讓人無法直視,一時心驚,蘇嫿,怎麼會有這樣的氣勢?聽聞她找到了生父,搬出了季家,似乎另有際遇。

上京的世家女有幾個能有她這樣的氣勢的?芙兒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她?

“郎君在上京有一些舊友,今日訪友去了,我帶了一些琅琊郡的特產過來探望一下堂哥,多謝堂哥照看季家和芙兒。”季婉字字斟酌,難掩內心的臊意,覺得今日這事做的實在是不得體,隻是三房這位仗著得寵,又狐假虎威借著河西柳家的東風死活要來。

王家人瞧不上季國公府,言語做派處處顯出輕蔑之色,隻是她卻知曉那位大堂哥不好惹,好在季寒執不在家,否則今日大家都沒臉。

蘇嫿看出她的窘境,淺笑道:“本是一家人,何須言謝。季四,你讓小廚房上一些時令的糕點,再沏一壺早春的武夷大紅袍來。”

“是,娘子。”

季四不放心地瞥了一眼一直盯著蘇嫿看的柳家七郎,沒去小廚房,直接走到湖邊,敲了敲欄杆,一隻趴在荷花上的小紙鶴撲棱地飛起來,銜起水中的鈴鐺線,清脆的聲音一路傳到湖對麵的小廚房,沒一會兒,便見一朵朵蓮花籃子飄過來,帶著一盞盞精致的時令糕點。

季芙興高采烈地去撈蓮花籃子裡的糕點碟子:“阿姐,這些糕點都是青雲閣的大廚做出來的。”

“青雲閣的糕點?”三夫人等人都是普通人,逢年過節最大的體麵就是去王家嫡係拜訪,吃一盞茶,哪裡見過這樣的奇巧機關,再聽聞這些糕點是青雲閣的大廚做的,難掩嫉妒地看了一眼季家姐妹。

“好精巧的心思,原來陣法還能這樣用。”柳七郎癡迷地走到欄杆邊,驚歎道,這中庭,不,應該是整個檀園都處在一座巨大的陣法之中,陣法的精妙在於普通人也能催動,難怪這裡連個護衛都沒有,他走進來卻如同走入巨獸之口,處處警惕。

“還不止這些呢。”季芙得意地說道,蘇墨不在,否則露一手定然嚇死這個討厭的三夫人和趙家小娘子。

“不過是一些微末伎倆,七郎君是術士。”趙家小娘子拽著柳七郎,揚起下巴跟季芙杠上了。

柳七郎嚇的臉色發白,看了一眼蘇嫿,弱弱說道:“趙娘子莫說笑了,我隻是,小小的術士。”

他連術師的門檻都沒有摸到,這樣龐大複雜的陣法,絕非是普通術士能布出來的,其中花費的財力和修為定然驚人,他河西柳家是萬萬做不到的。

“七郎君真是世家風範,為人這般謙虛,倒是顯得我們小家子氣了。”三夫人捂嘴,指桑罵槐地說道。

被罵小家子氣的蘇嫿輕輕一笑,沒搭理她,看向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季婉:“大娘子今日來,所謂何事?”

“其實我們今日來,確有一事,柳郎君的修行進入了瓶頸,一直無法晉入術師,聽聞季國公府跟那位大術師關係匪淺,還請季世子為我們引薦一下。”三夫人搶先說道,生怕季婉給糊弄了過去,若是季寒執在,她還不會說的這般直白,隻是今日主家出門,隻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子看家,三夫人絲毫未將蘇嫿放在眼中。

這事橫豎是她們家得利,季國公府要是為柳七郎引薦,那她們便承了河西柳家的大恩,要是不成,那也是季國公府不行,季婉在夫家的日子不好過,跟她們沒半點乾係。

不過依她看,橫豎是不成的。季家要是真的能跟大術師有關係,季婉還會在夫家伏低做小?

“嫿嫿,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若是為難便算了……”季婉尷尬地說道,滿臉羞愧。

季芙一口糕點險些梗死,“啪”的一聲丟了糕點,怒道:““你們以為大術師是說見就能見的?滿上京,有幾個見過香約大監?就連朱氏皇族都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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