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場令人難以忍受的同行之路,並未持續多久,等到了下一座城池,原隨雲立即便派侍從去置辦了新的馬車。
雖還需晚上同住一家客棧,但王憐花已無需再忍受這兩個人野男人坐在他的馬車上了,也算是件好事。
第二日的清晨,慕珂是被一個陌生男子叫醒的。
這人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白皮嫩膚,一雙劍眉邪入鬢雲,本應是個江湖客,卻偏生帶著股書卷氣。
慕珂睡眼惺忪的杵在門前,看著陌生的男子時,眸底滿是疑惑和茫然。
“你找誰……?”
誰料話音剛落下,那男子便噗嗤一聲便笑了開來。
“傻姑娘,是我啊。”
原來,這書生模樣秀氣的男子,竟是王憐花易容而成。
對方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法,不僅能改變麵貌,就連體型和骨骼也能隨之而變,裡裡外外簡直是大變活人。
慕珂在感歎的同時,忽然開言道:“若是哪個女子同你情緣,你的易容手法如此出眾,可以一天換一個樣貌,到時候每天過的必然很有趣。”
然而,可惜的是,花大哥的本來樣貌實在太過醜陋,就算他易容過後的臉再怎麼好看,慕珂也是不敢心生綺念的。
……
此話一出,隻見麵前的男人頃刻間怔愣了起來,一雙寒眸看著慕珂,星星點點的光澤漾開,宛如春水起了層層波瀾。
隻因……這段話王憐花實在太過熟悉了。
當十多年前他還在洛陽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他也曾愛慘了一個女子,在瘋狂的求愛之際,王憐花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隻是,無論如何,那女子認定了他是個輕浮孟浪的花花公子,任他做再多,都不曾對他有過一刻的動心。
時過境遷,這番話從姑娘的口中說出之時,王憐花的心底忽然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呼吸一滯,喉間微哽,密密麻麻的酸澀從心底浮起。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臉上也恢複了清淺的笑意。
“那我以後每日都換一種易容,看看你能不能認得出來,可好?”
……
*
雖住在同一家客棧,原隨雲卻是比他們啟程的要早,一大早便無了蹤影。
他們沒有告彆,王憐花自是樂的不用和這兩個野男人同行,更不會去追尋他們的蹤跡。
車馬平穩的行駛在官道上,此地距離太原城,也不過兩個時辰的車程。
目盲的公子坐在車廂內,一雙寒眸穿過車簾,凜冽的刺在趕車人的後背,頓時讓他如坐針氈。
“慕珂姑娘是否生的極美?”
他溫潤的聲線從車簾後傳開,明明不帶一絲的攻擊性,卻讓趕車人更加戰戰兢兢了起來。
額上漸漸有冷汗溢出,他顫抖著開了口:“是、是極美的。”
待他答完,公子又開口詢問:“比之林仙兒如何?”
林仙兒號稱天下第一美人,可惜生了副蛇蠍心腸。現如今江湖上再提起她時,往往都要唾棄幾聲。
而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早已換了人坐。
當原隨雲問出這個問題時,侍從已然對他的目的了然於心。
無聲的歎息一聲,他心中對慕珂的憐惜,終是不敵對主人的忠誠。
“公子,我懷疑慕珂姑娘就是傳聞裡的無心神女,莫說是一個林仙兒,就算是十個加起來,都是比不上的。”
聞言,目盲的公子終是滿意的笑了開來,他長的本就清俊,這一笑宛如百合盛開在清幽的山穀,若是有女兒家在場,定會失了一顆芳心。
“公子,可我聽說無心神女的劍法極高,就連上官金虹都敗於她手,要不……還是算了吧。”
侍從的聲音略帶擔憂,可原隨雲仍是聽出了他藏著的不忍。
原隨雲帶著笑的麵容上頃刻間變的冷凝,他周身的氣息也在瞬間將至冰點。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容你來置喙,回去領罰吧,丁楓。”
*
等到中午時分,慕珂和王憐花已然抵達了太原城,兩人尋了家客棧停好了馬車,剛打算辦理入住手續,慕珂卻在踏進客棧的一霎那,驚呼出了聲:“花滿樓,你怎麼在這裡!”
白衣的目盲公子正坐在大廳內,聞聲看過來之時,他的臉上還帶著些許錯愕。
這個聲音是……
然而,花滿樓還未來得及開口,他對麵的白衣劍客卻忽然起了身。
那是個冷峻的年輕人,白衣勝雪,不染纖塵。
他走來之時,渾身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滿帶肅殺之意,卻又仿似帶著凜冽的寒意,像雪山之巔千年不化的一塊寒冰。
隻一眼,慕珂便以為自己見到了葉孤城,可葉孤城不似他這樣的冰冷,也沒有他如此年輕。
“是你殺了上官金虹?”
男人開言之時,冰冷的聲線毫無起伏。
慕珂看他這副來勢洶洶的樣子,暗道又是一個來尋仇的,右手悄然按到了身後的劍柄上。
“沒錯,上官金虹是我殺的,你可是來替他報仇的?”
她本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卻見對麵的男子忽然搖了搖頭,看著她的視線裡滿含熱切。
“我想與你比劍。”
慕珂微怔,恍然間才發覺,他的視線不是在看著自己,而是落在自己身後的櫻花醉上。
原來,這人是個劍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