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找了個海南菜館,點了白切文昌雞、抱羅粉、椰香雞油芋頭飯,青菜就是最簡單的白灼時蔬。
沈小甜看著菜譜說:
“陸總監,我現在心頭有火氣下不去,想喝一個檳榔花豬骨湯,您看行麼?”
陸辛小心翼翼:“檳榔花有點涼,你就喝一碗就行啊。”
點完了菜,沈小甜看著陸辛,臉上是笑。
“說吧。”
野廚子揉了揉眼睛,聲音放得略低:“確實是我不對,經曆沒交代清楚,可這個吧,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我不總是到處跑麼?那時候我就到了上海,然後錢花完了。”
陸辛與上海的故事,沈小甜隻聽過隻言片語,他說過自己在上海開了個夜宵攤子,還有黃酒他們說過陸辛大三的時候就去上海了。
這次,她終於聽到了一個完整版。
陸辛第一次到上海的時候是十八歲,在那之前快兩年的時間裡,他就是到處跑,靠著自己的天分在各個館子裡混飯吃,也混點兒本事出來。
在去上海之前,他一直就在北方,呆過最大的城市就是北京,又哪裡知道這座被稱為“魔都”的城市到底有怎樣的魔力呢?
他來了,然後……很快花光了身上的錢,為了混口飯吃,他第一次開起了宵夜攤子,小小年紀就自己創業,哪有那麼容易?就算他是手藝好,可既沒有貨源也沒有客源,每一步都很難走。
每天從下午七點忙活到淩晨三點,卻賺不著什麼錢,還經常惹麻煩,剛成年的陸辛還真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走投無路”。
這個時候伸手幫他的人,是他鄰攤一位賣羊肉粉的阿姨,姓王,王阿姨幾乎手把手教陸辛怎麼把自己的攤子開起來,從進貨到定份數,她都幫他算得清清楚楚。
王阿姨極少說自己的事情,陸辛隻知道她有丈夫和女兒,女兒十歲了。
慢慢的,陸辛的攤子做了起來,被CBD高樓大廈包圍的弄堂門口,每到深夜,就被小攤販們布置的香氣滿街,讓人流連忘返。
陸辛的攤子是其中生意比較不錯的。
不僅生意不錯,心情也不錯,王阿姨是個爽利好說話的,她的女兒也很可愛,會給媽媽揉揉肩膀,還會說:
“媽媽我給你唱歌聽吧。”
充斥著各種傳說和挫敗感的“魔都”上海,至少在這個小角落裡,對陸辛來說是快樂的。
聽聽食客的抱怨,聽聽小女孩兒的歌聲,夜晚就在飯菜的香氣裡過去了。
可就在陸辛開始覺得上海人錢好賺的時候,王阿姨的前夫找了上來。
陸辛這才知道,王阿姨之所以帶著女兒在深夜出來賺錢,就是因為白天經常被人騷擾,她的前夫是個在大餐飲集團工作的名廚,他們找上門就是為了讓王阿姨把女兒的撫養權讓出來。王阿姨是絕對不肯的,當年他們離婚的原因,就是她的前夫家暴,不僅打她,還打孩子。
那些人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兒,誰的生意都沒法兒做,王阿姨報了警,警察走了他們還來。
王阿姨是個剛強的性子,不然也不會靠著半夜出攤兒咬牙撫養自己的孩子。那些人攔,她也不懼,隻要對方敢動手,她就報警。
終於,王阿姨的前夫忍不住了,終於趁著王阿姨收攤的時候動手搶孩子。
深夜的裡弄中一片混亂,陸辛護著王阿姨和她女兒跑,打了人,自己也被打了,肩胛骨骨裂。
確定了她們母女安全,陸辛就離開了上海,回老家養傷去了。
那之後他們一直斷斷續續有著聯係,陸辛一直勸王阿姨帶著孩子離開上海,可阿姨舍不得孩子的上海戶口。好歹她前夫不敢鬨到學校去,她帶著孩子換著地方住,總能得幾個晚上的安生。
“好了,小馨終於成年了,我也安了心,他搶不走孩子了。”
這是王阿姨給陸辛打的最後一個電話。
過了幾天,她的女兒小馨哭著告訴陸辛,王阿姨自殺了。
她早就在漫長的被騷擾、被追逼中被折磨瘋了,連孩子考上大學都顧不上了。
陸辛趕到上海,他懷裡揣著一把刀在王阿姨他前夫工作的地方蹲了兩天,心裡盤算著自己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我其實不太想跟你講這件事。”
看著沈小甜紅了眼眶,陸辛無奈地笑了一下,給她的麵前放了一塊文昌雞,仿佛是希望這因為細膩柔滑而名滿天下的雞肉能安慰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陸辛沒找到動手的機會,可他看見了那家公司門口貼著的海報,很快就要有一場國際美食大賽在上海舉行,這家公司派了名廚參賽,就有王阿姨的那個前夫。
“然後你就去參加比賽了麼?”
沈小甜輕聲問他。
“是。”陸辛點點頭,“我這個野廚子,除了一條命,也就隻剩這點兒手藝了。”
陸辛的參賽名額是元老師傅給他的,頂著合意居的名頭他一路殺進了前四。
對手就是王阿姨的那個前夫。
“我和你有仇。”
剛鑄成的清海刀拿在手裡,當著中外評審和直播觀眾的麵,陸辛用刀尖兒指著那個男人。
心裡已經把他砍成了文思豆腐。
組委會讓陸辛說話注意分寸,他一把脫下了身上的廚師袍,身上穿了個白背心,前後都印著王阿姨的遺像。
此役,陸辛一戰成名。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