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曉華也是一腔憤怒,她實在想不到為什麼一個人可以無恥卑鄙到這個地步,用手機劈裡啪啦敲了一通,她的同事把手機搶了回來說:
“要罵人你拿自己的賬號罵,這是我的手機!”
這都氣忘了!
網絡上濤聲滾滾,而發了微博的沈小甜在拿著手機拍徐奶奶摘榛蘑。
家裡要是有個親戚在東北林場周圍,每到冬天總少不了被送一些曬乾的木耳蘑菇之類的,徐奶奶的弟弟就一直在那兒工作,每年他寄來的東西,徐奶奶都會摘摘乾淨,泡泡洗洗用來燉個雞。
榛蘑燉雞的味道很香的,尤其是裡麵的榛蘑,帶著菌菇特有的香氣,一整根小蘑菇都很好吃。
和徐奶奶在一起,除了能錄視頻,沈小甜還能聽她講些街坊鄰居的故事,在居委會常來常往的徐奶奶肚子裡可真藏了不少事兒呢。
“正好你出門的那幾天,後麵小區裡老何家裡鬨起來了,你還記得老何吧?你小時候,他是咱們這一片兒的電工,早就退休了,他兒子之前給物流公司跑運輸,結果偷貨,讓人物流公司開了,要不是老何錢賠得痛快,說不定可得去監獄裡呆一陣兒呢。工作不稱心,他就天天和他媳婦小趙吵架,還動上手了,連孩子也打……
“打人這事兒啊,真的是有癮的,你看小哲他爸你張哥長得不像個好人,可從來不對孩子動手,我和我家老伴兒也沒打過他。老何就不行了,他以前逼著他兒子跪小區門口讓他打,這幾十年過去了,兒子也學會這一套了。”
說完,徐奶奶歎了口氣,把掛在榛蘑上的一根鬆針薅下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老何是打兒子,他兒子是老婆孩子一塊兒打……我本來是在居委會那兒給核桃去皮呢,聽說這事兒就和你陳阿姨一塊兒去了,哎呀,小何一腳把他媳婦踹下了半截樓梯,可把我嚇著了。”
沈小甜舉著手機輕聲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和你陳阿姨那都是乾部,都得乾事兒的,直接報警,我倆都是人證,現在小何他媳婦是跟鬨著離婚呢,老何也同意了,就是想留孩子,人家孩子也不願意啊,後背、前肋骨下頭,全是讓自己親爸爸打得,誰還想再受一次啊。”
說完了老何家,徐奶奶又說起了小喬姐,因為小喬姐的前夫也是跑大車的,徐奶奶就串著一塊兒說了。
小喬姐當年離婚之後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那個男人也回來找過好幾次,大半是為了小喬姐家的孩子,另外估計也是生活不太如意,小喬姐這裡怎麼說也有個店,雖然小點兒,可是旱澇保收,他大概也是惦記上了。
“這麼多年,我最喜歡小喬這一條兒,說不回頭就不回頭。她最近不是買那種外麵夾一層餅的炸串兒麼,我家小哲也愛吃,跟我說他同學有一下課就去買了吃了再擦嘴回家的。估計是知道小喬那兒生意好,那個男的這又找回來了……男人呐,沒到手的時候是個寶,到了手就是草……”
說話說到一半兒,徐奶奶頓了一下,她差點兒把榛蘑當臟葉子扔出去。
“不過我看陸辛對你是真心,他剛來這兒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挺瘦高的一個小夥兒,渾身帶著刺兒呢,就是做飯的手藝真好,他那時候跟隔壁你李阿姨家的那兒子差點兒打起來,你姥爺拄著根拐棍兒,帶著他去跟人道歉,還讓陸辛燉了一鍋豬蹄兒,哎喲,一開蓋我都想放你張哥出去跟他打一架了,也能混碗豬蹄吃,是不是?”
說起了陸辛,徐奶奶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她抬眼看看沈小甜,年輕的女孩兒臉上也是笑著的。
笑著才對,笑著才好。
“陸辛看著這樣,也真是個好小夥兒,那幾年有傳言說市政府要搬到珠橋東邊兒來,石榴巷這條街就被人看上了,那家公司本來就是混混兒起家的,光想占便宜,憋著勁兒在這兒使壞,光是下水道就給掘壞了兩回。陸辛就整宿就坐在你家那個門口兒,眼睛瞪得老大,彆說壞人了,那一陣兒真是連野狗都給嚇得一隻不剩了。”
“噗。”沈小甜真沒想到徐奶奶居然會這麼生動地講故事。
榛蘑摘好了,放在熱水裡泡發,徐奶奶開始倒騰雞,兩年生的跑地小公雞,最大的特點就是肥油多,徐奶奶用剪子把它們都剪了下來。
沈小甜要幫忙,被她拒絕了。
“陸辛說這個雞油做菜好吃,我試了試,還真是,弄個蝦肉丸子、豬肉丸子……放一點兒雞油可真香。”
再說回陸辛,徐奶奶說:
“田校長說這個孩子有骨頭,怎麼說的,為人俠義……有一天晚上對門兒你盧奶奶家孫子病了,那時候家裡就他們倆人,真的沒辦法,你盧奶奶在院子裡吆喝了一聲,陸辛也忙著去幫忙,一忙就忙了一晚上。他對你姥爺那心也是真好,光我知道的,他兩次都是半夜背著你姥爺去醫院,一直也不知道你姥爺那是什麼病,人瘦的呀,就臉上還有點兒肉。”
屏幕裡,一塊兒雞肉上沾著的碎血塊兒成了一道紅影,是沈小甜舉著手機的手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