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不類的領養在那天簡短的談話結束後畫下句號,費奧多爾尊重木木野,並沒有因為對方年紀小就輕視他,而是用一種正常平等的態度跟他說話,所以他贏得了自己想要的勝利。
“父親。”這是那孩子對自己最尊敬的稱謂。
係統不太能理解小廢物這樣做的目的,【你和反派將來可是要結婚的關係,現在居然聽從對方的要求成了他的養子!這在綠色網站是根本不允許的!】
小廢物慢吞吞地回答:【如果我不順從反派,你信不信他立馬就會把我給丟出去。不要挑戰反派的節操,他們壓根就沒有同情和憐憫這種情感,任何人之間門的關係在他們眼裡分為兩種——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係統似懂非懂,它支支吾吾:【可是這樣……也不太好吧,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怎麼辦?】
幼崽翻了個白眼:【以我這種退化成小孩子的智商都能想明白,我和費奧多爾之間門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領養關係,隻要我不認,關係不就不成立了嗎?這頂多算是一種過家家……】
濃黑的眼珠裡閃過狡黠的光,所剩不多的智慧也在思考著該怎麼跟反派鬥智鬥勇了。
費奧多爾達成了圓滿,可他近來咳嗽得更頻繁了,有次還發起了嚴重的高燒。
他的身體病敗得厲害,很有可能是上次將木木野救出來時,被雪狼傷到留下的暗傷。
小廢物是照顧不好人的,所以就隻剩下他的同伴能照料好他。
果戈裡平時喜歡跟費奧多爾鬥嘴,因為他想這麼做了,也覺得這麼做有趣,所以一直都很自由放肆,並不意味著他討厭對方。
遇到費奧多爾發高燒,他並沒有手忙腳亂,熟練地開始照顧起對方,看起來已經習以為常了。
破舊的木屋子有個不大的壁爐,裡麵燃燒著煤炭,勉強維持了屋子裡的溫度。紅豔的火刺目地燃燒,味道不算嗆人,很快就從煙囪裡飄出去了。
“叔叔,需要我做什麼嗎?”柔弱的幼崽慢吞吞地挪過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掛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滿臉寫著擔憂。
果戈裡原本是想讓木木野喊他“哥哥”的,但是,這樣不就平白比費奧多爾小一個輩分了嗎?他不要。
“乖孩子。”果戈裡揉了下他的腦袋,“你什麼都不需要做,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你的養父身體一直很柔弱’,不用為他擔憂,他抗得過來。”
是了,果戈裡臉上沒有任何擔心的神色,他隻是像在進行某項工作一樣給費奧多爾降溫,擦拭身體。
小廢物鬆了口氣,依舊憂心忡忡地看著人事不省的養父,期許著對方能早點好起來。
由於費奧多爾還生著病,他們就沒急著趕路,先在一個普通的鄉村裡休整了一下。
白發金瞳的少年身體比他養父要健壯得多,可以穿過森林去捕獵,這也讓小廢物很不解,費奧多爾在之前救他的時候為什麼不叫上同伴一起。
兩人共同參與合作的話,生還的幾率要大得多,可能也不會陷入到危險當中,還因為受傷而病重。
幸虧他們在途中找到了一家醫院,果戈裡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錢,他不會說給一個幼崽聽。小廢物一知半解,也懶得主動弄明白,他在意的是費奧多爾得到了有效的治療,至少不用投身死亡的懷抱了。
他們今天吃的是肉,幼崽和病人消化係統不太好,果戈裡就把肉給剁碎、做成了肉糜抹在麵包片上。他吃烤肉,另外兩人就吃麵包片。
費奧多爾清醒的時間門不多,多數時候就是在進食和解決生理需求。
木木野啃麵包的時候皺了皺鼻子,倒不是對食物有意見,他們現在這種情況,能有的吃就已經不錯了,根本不容自己挑剔。
他心煩的點是旅行途中沒辦法用熱水洗澡,總覺得渾身難受,一點都不喜歡臟臟的自己。
幼崽很少會主動提出要求,他蹲在果戈裡的腿邊,隻用烏亮美麗的眼睛盯著對方。
經過幾天的喂養,他比一開始麵黃肌瘦、非洲難民似的狀態好多了。眼睫長得跟睫毛精似的,卷翹漂亮,白皙的膚肉露出來,頰邊還有未曾褪去的嬰兒肥,生得玉雪秀美。
沒人能對他心狠得起來。
果戈裡彎了彎眸子,“有什麼事嗎?小野。”
他對幼崽仿佛飽含耐心,就連說話都很溫柔。
好難得哦,居然是反派陣營的。不過他能跟費奧多爾混在一起,也說明了彼此之間門惺惺相惜吧。
“那個……”似乎知道自己可能是在提出不太合理的要求,所以幼崽的聲音分貝逐漸降低,但是,在少年充滿鼓勵的金色眼瞳裡,似乎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
儘管很難為情,他還是在這樣溫柔的目光中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以洗澡嗎?”
果戈裡挑眉,幼崽蓄力那麼久,他還以為是有什麼大麻煩需要拜托自己,對方語氣也乖軟得可憐,他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但是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種微不足道的請求。
這樣可愛的幼崽,真是太惹人憐愛了~
“當然可以喲,你的養父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是拿你當自己的孩子對待的。所以下次提要求的時候,請稍微放縱一點,不要抱著會麻煩彆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哦~”果戈裡笑著,黃金眼瞳明亮得耀眼。
一陣劇烈的咳嗽忽然響起,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走。
費奧多爾虛弱地睜開雙眸,葡萄紅瞳些微暗淡。他似乎剛剛才醒來,淡淡地朝著木木野和果戈裡這邊看了一眼。
小廢物連忙撲過去,眼淚汪汪地喊了一聲:“父親!”
費奧多爾從鼻腔裡溢出一聲輕嗯。
果戈裡望著“父子情深”的一幕,笑容不變,他揮了揮手,“小野先陪你的養父說會兒話吧,他醒來的時間門不多,一定很無聊。這時候就要你陪陪他了,我去外麵撿柴火。”
“好的,果戈裡叔叔。”幼崽很乖,注視著對方離開。
養父冷淡的聲音一瞬間門將他拉回了神,“小野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比在福利院的時候好多了。”木木野如實回答,眼睛漂亮又認真。
他咬字還有點兒不清晰,發音時會說錯,費奧多爾必須靜下心來才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
“你和……果戈裡這幾天相處的挺好,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說給我聽嗎?”費奧多爾不怎麼咳嗽了,他氣若遊絲,卻比剛剛那陣肺都要咳出來的情況好多了。
木木野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果戈裡是個正常的少年,對他也難得的溫柔,會給他喂吃的、喂水,幫他潔麵。這些本該是費奧多爾沒倒下之前的工作,全都被果戈裡一手包攬下來。
“除了這些呢?”費奧多爾轉過身,注視著年紀不大的幼崽,在那雙剔透的眼珠中,似乎一切隱秘都無所遁形。
幼崽遲疑了一瞬,這一下的反應也很快被對方捕捉到。
費奧多爾像一個循循善誘的惡魔,又仿佛隻是一個偉大的疼愛孩子的父親:“小野,告訴我好嗎?隻有這樣,我才能了解你的一切,明白該怎麼指導你。放心吧,我都是在為了你考慮。”
他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對他有任何隱瞞,他們彼此信任,對方將對他獻上至高無上的忠誠。
“果戈裡叔叔問我為什麼被福利院趕出來……”
居然不是直接問他為什麼要去救這孩子,可能是篤定他不會告訴小孩吧,還真是了解他呢。
“你有告訴他嗎?”
幼崽老老實實地點頭,他忐忑不安地看著費奧多爾,正如他將這件事告訴果戈裡的時候,溫順地等待著兩人的審判。
是像小鎮的居民那樣畏懼他,把他趕走?還是會像果戈裡那樣笑著摸他的腦袋,跟他說沒關係,他們是同類,所以不必在意普通人的看法?
幼崽膽戰心驚地凝視著費奧多爾,觀察他臉上出現的每一個表情:從漫不經心到嚴肅,逐漸沉重。
小廢物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費奧多爾這個反派真的會因為他太老實了而不滿?畢竟對方現在還年輕熱盛,處於熱血少年階段的人總是中二,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秘密就應該自己一個人獨享才對。
不然怎麼能顯出他們特彆,身處世界的中心。
可是對方的話還是出乎他的意料,是和前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不是欣然接受也不是驚恐厭惡,而是像個真正的長輩那樣——
訓斥他:“小野,我很生氣,你太不重視自己了!自己的奇特怎麼能隨便告訴其他人呢,如果那是覬覦你能力的壞人,恐怕你現在就會被他們抓走,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小孩因為他這話嚇得身子微抖,一下就撲在了費奧多爾的身上,“我不要見不到父親,我最喜歡的就是父親了!”
他語無倫次、翻來覆去地說著這兩句話,像是生怕被大人拋棄的笨小孩。
費奧多爾摸著對方的後腦勺,細軟黑發從指尖劃過,他嘴唇微不可見地上翹幾分,“沒事,幸好你第一次告訴的是果戈裡,我們都是一類人。但是你也要記住,之後千萬不能隨便暴露這些,沒有我的允許,最好誰都彆說,明白嗎?”
“嗚……小野明白,小野會乖的。”小孩可能是嚇到了,嗓子裡還帶著點哭腔,爬上床蜷在費奧多爾的懷裡抽噎。
少年葡萄紅瞳斂過一絲暗色,在木木野抬起頭時,已經表現得和尋常沒什麼兩樣了。
小廢物發覺費奧多爾的臉色紅潤些了,他沒再昏過去,甚至支撐到了果戈裡提著木柴和桶回來,還能支棱著身體坐起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