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醉人的酒香, 酒精,狹小的空間, 微醺的男女……擦槍走火所需的必備條件一應俱全。
朝霧努力從意亂情迷中拉回一些理智,雙手無力的推陸九淵:“……你醉了。”
她推得毫無力道,與其說是在拒絕,倒不如說是欲拒還迎。
男人的吻變得更溫柔了, 可侵略性卻不減:“不願意麼?”
他含著她的耳垂,低語間扶在她腰側上的手已經緩緩將她禮裙的拉鏈拉下:“不喜歡我麼?”
染著些許迷醉的嗓音似是有什麼神奇的蠱惑力, 讓人也跟著沉醉在這迷醉中, 一醉方休,徹底沉淪。
喜歡還是不喜歡?朝霧不知道,她生命所剩無幾,談感情對她而言太過奢侈。
但起碼是不討厭的, 狼崽子生得傾國傾城,五官的輪廓又跟小時候的陸景睿有幾分相似, 這麼一想, 朝霧其實不虧。
而且朝霧也想在死之前嘗嘗那事兒的滋味。
隻是……
“不要在這裡。”朝霧伸手, 擋住了陸九淵四處點火的薄唇,“也不要在車上。”
這裡可是齊家的宴會, 外麵人來人往, 朝霧要臉。
而且既然要做, 就要舒舒服服的做,車上空間這麼狹小,抬個頭都會撞到車頂, 真的不是初體驗應該選擇的場合。
朝霧微微將陸九淵推開了些,抵在他薄唇上的手指緩緩下移:“下周五是我的生日,我一直想送自己一個特彆的禮物,好好慶祝下。”
這畢竟將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所能度過的最後一場生日了,死前最後的狂歡,自然是能搞多盛大,就搞多盛大,能有多放肆,就鬨到多放肆。
芊芊玉指劃過男人工筆畫勾勒般線條硬朗的下顎,然後食指勾起,猛的一抬,將他的下巴戲謔的挑起,朝霧跨坐在陸九淵身上,居高臨下的睥向他,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就送你了!”
她低頭,竟主動吻上了陸九淵的唇。
“我把你送給我自己,好好表現,可彆砸了你龍城第一名鴨的招牌。”
***
還有七天便是朝霧的生日,時間不長,但足夠陸景睿做準備了。
這是闊彆十年後,他第一次給他的小五姐姐過生日,禮物不能馬虎,要昂貴且不落俗套,要獨一無二且能夠表明心意。
陸景睿物色很久,終於尋到了令他滿意的禮物。
“陸總,我剛得到消息,大設計師克裡·歐文的收官之作銀河之淚,下周一將會在華盛頓曆史博物館進行拍賣。”白鷺灣的獨棟彆墅內,莫謙恭敬的向陸九淵彙報道,“要派人過去競拍嗎?”
兩天前,陸景睿從他做珠寶行業的小姑姑那裡得知,著名珠寶設計師克裡·歐文的收官之作即將問世,而且湊巧的是,大設計師克裡·歐文這次設計的主題是星空。
小狼崽剛送了他家姐姐星空裙,正好缺珠寶來配。
於是陸景睿便命令莫謙盯著克裡·歐文那邊的動態,看他的收官作何時問世。
本來他還擔心時間來不及,想著要不物色下彆的珠寶做替補選項,但老天格外偏愛他,他剛得到消息才兩天,這珠寶竟就問世了。
銀河之淚……好名字,和仲夏夜之夢正好般配。
“你親自跑一趟吧。”陸景睿沉聲吩咐道,“放心大膽的去競拍,價格我不給你設上限,務必要在下周五之前把銀河之淚給我帶回來。”
莫謙恭敬的回了聲“是”,心裡卻忍不住腹誹:不設上限……老大你可真壕。
下完命令後,陸景睿揮手示意莫謙等人退下,莫謙和周毅輝抱著文件離開,淩子霄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陸景睿掀起眼皮,輕飄飄的瞥了淩子霄一眼:“你還有事?”
“您本該在周二的晚宴上坦白的。”淩子霄沉聲道,他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沉冷,金絲眼鏡下岑黑的眼眸靜如潭水,說話的聲音也沒有絲毫的起伏,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你無法從他的表情和語氣讀出他此刻的心情,“可您沒有。”
陸景睿長眸半眯:“所以呢?”
他唇角仍勾著笑,可這笑反倒讓人心底發寒。
淩子霄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閒事,可仍忍不住壓低聲音提醒他的幕後老板:“朝總最討厭欺騙……老板,彆玩兒脫了。”
上周二的晚宴明明是絕佳的坦白機會,可陸景睿非但沒有坦白,還把他的助理牽扯其中,擴大了原本的謊言。
而且陸景睿剛回國不久,公司裡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無論是從情感方麵考慮,還是從現實因素考慮,他都不該再玩兒下去了。
身為陸景睿的首席特助,淩子霄有責任提醒他。
然而淩子霄不知道的是,周二的晚上,朝霧剛把自己許諾給了陸景睿,此時讓陸景睿收手,絕無可能。
“放心,我有分寸。”陸景睿手裡把玩著一個老舊的遊戲幣,漫不經心的笑了,“姐姐不會生我氣的。”
他餘光掃到那遊戲幣上,目光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這不是欺騙,是重逢遊戲。”
銅色的遊戲幣在他指間旋轉,塗著銅漆的表麵反射著白熾燈奪目的光,流轉的銅色亮光記錄了他一整個童年,那是他與她一同度過的,荒唐又美好的光陰。
***
朝霧這次的生日宴舉辦得十分盛大,她甚至讓人在她家前院搭了T台,並放話出去:今晚所有來參加她生日宴的女性賓客,都可以去她二樓的衣帽間選一件禮服,然後上T台走秀,若是走得夠漂亮,禮服可以直接拿走。
聽到她這個安排時,宴會負責人兼朝霧的好閨蜜秦箏箏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姐姐,你有錢沒地兒花可以送給我,不要這麼糟蹋衣服啊!”秦箏箏捂著心臟,痛心疾首道。
朝霧卻滿不在乎笑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說了,那些衣服都是我離婚前買的衣服,我看著煩,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它們處理了,過完生日後新人生新景象,衣服也要買新的。”
秦箏箏靜默片刻,然後突然抬頭,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衝朝霧賣萌:“那我可以提前上樓挑幾件兒嗎?”
朝霧低笑,皇太後般衝秦箏箏揮了下手:“隨便挑。”
“小五,我愛你了!”秦箏箏給了朝霧一個巨大的擁抱,然後美滋滋的跑上樓去挑衣服去了。
朝霧的衣服可都是國際名牌,部分還是私人定製,最便宜的也要五位數,而且她衣帽間裡很多衣服她連穿都沒穿過,這麼往外送,相當於從樓上往外扔錢。
消息一放出去,龍城的名媛圈兒全都沸騰了,朝霧衣品一向很好,而且她尤其喜歡買限量款的衣服,其他名媛就算想抄她的衣品,也找不到同樣的衣服。
現在她敞開衣帽間直接往外送,名媛們麵兒上裝著不屑,心裡卻都在暗暗的計劃,一定搶到朝霧在某某天穿過的某某款禮服……
於是生日宴那天,大批女性賓客攜帶禮物前來,宴會空前熱鬨。
“我去,那不是喬雅如嗎?”正幫著朝霧迎賓的秦箏箏驚道,“她還有臉來?”
喬雅如和朝霧一想不對付,之前在月下沙城酒吧鬨得還很不愉快,如今卻像沒事兒人一樣過來參加朝霧的生日宴,其臉皮之厚,實在讓人驚歎。
“肯定是衝著你的衣服來的!”秦箏箏氣得直咬牙,“臉皮可夠厚的!小五你等著,我這就幫你把她趕出去!”
言罷,秦箏箏便擼起袖子準備過去攆人。
朝霧卻拉住了她:“算了,她不鬨事就讓她呆著吧。”
“可是……”秦箏箏怒氣難消,顯然不太願意。
朝霧卻道:“今天我生日,我想讓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彆吵架,也彆鬨事,我收禮物,你們拿衣服,我們痛痛快快鬨一場,好好慶祝一下,來即是客,讓她呆著吧。”
朝霧都這麼說了,秦箏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暫時咽下心口的這股怨氣:“好吧,不過她如果敢找事兒,那你可不能再攔我收拾她了。”
“好好好。”朝霧哭笑不得。
隨後,廚房那邊似乎出了點兒小問題,秦箏箏被喊去處理了,朝霧則繼續在大廳遊走,查看場地的布置,順便接待下身份比較重要的賓客。
她來到長禮桌前,本想那個甜點長長,細腰突然被人從身後環住,那人不顧場合的咬她耳朵:“姐姐可真大度。”
不用回頭,朝霧也知道這沒規矩的小崽子是誰。
“彆鬨。”她不輕不重的推了小狼崽一下,“我正接待賓客呢。”
“明明是在偷吃。”陸九淵伸手點朝霧的鼻尖,凝向朝霧的眼眸裡蘊著濃濃的笑意。
朝霧咬了口甜點,竟罕見的衝陸九淵賣了個萌:“錯,我這是光明正大的在吃!”
她衝陸九淵皺鼻子,那俏皮的模樣萌得陸九淵心都要化了。
“怎麼還沒到晚上!”陸九淵咬牙切齒,泄憤般在朝霧香肩上咬了一口,“我感覺我已經熬了一整個世紀了,結果才過了兩分鐘。”
他咬得並不重,比起疼來,朝霧更多的感覺是癢。
肩膀癢,勾得心也癢。
她其實也蠻期待今晚的……
“既然覺得見到,那就多去做做準備。”朝霧藏著心裡的期待,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低笑著逗小狼狗,“我對今晚的期待值可是很高的,搞砸了,當心我辭退你。”
陸九淵勾唇:“你沒那個機會。”
他特意讓秦箏箏把三樓封了,然後布置了浪漫的場景,就等賓客散儘,然後和他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共度良宵。
兩人正膩歪著,門外突然傳來淩子霄的聲音:“霍總,您不能進去……”
但淩子霄顯然攔晚了,他話音剛落地,霍司辰已經擅自闖了進來。
“我來給朝總慶生,怎麼就不能進來了?”霍司辰態度是一貫的強硬,“難道你們朝家的待客之道,是把人涼在外麵?”
聽到霍司辰的聲音,朝霧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的疼了。
這個男人仿佛有什麼GPS感應器一般,每當她心情難得愉悅的時候,他總會適時出現,然後毀了一切。
簡直陰魂不散!
朝霧氣到心塞,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伸手捂住了胸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正欲打起精神親自出麵解決霍司辰,陸九淵突然扶住了她。
“彆生氣。”小狼崽拍她的肩,“那家夥交給我來處理。”
言罷,他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轉身向門口走去。
恰好這時霍司辰也穿過前廊走進了大廳,兩人打了個照麵,而朝霧則站在陸九淵身後不遠的地方。
霍司辰的餘光匆匆掃過朝霧,然後視線停留到了陸九淵的臉上。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陰冷的笑。
“陸總?”霍司辰故意抬高了音量,然後笑著衝陸九淵伸出手來,“這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見你。”
陸九淵本是準備強行把霍司辰趕出去的,可聽到“陸總”二字,他瞬間僵住了,墨色的瞳孔微微震顫,滿目不可置信的盯著霍司辰。
……他……知道了?
霍司辰無視陸九淵震顫的瞳孔,繼續遊刃有餘的出招:“你買下朝氏企業後,我一直想抽空見你一麵,可邀約你不肯回,也不來公司上班,公司買了近半個月了,員工們卻連你這幕後老板的麵都沒見過……”
他頓了頓,長眸半眯,表情突然變得森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害怕我,不敢來了。”
這一刻,震驚被憤怒壓下,陸九淵冷眼看向霍司辰,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狠厲:“我會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