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省位於華夏南部, 南與越南、老撾、緬甸接壤。奚嘉和葉鏡之乘飛機從虹橋機場出發,三個小時後就抵達了滇省的長水機場。
奚嘉是第一次來滇省。大學畢業的時候,班級策劃的畢業旅行就是去大理。那時候很流行一句話, 叫“出發去大理”,好像全華夏的文藝青年一生不去這個地方, 就白活了這麼多年。
當時因為自身陰氣太重,奚嘉沒和這些同學過來旅遊, 陳濤卻發了不少藍天白雲的照片給他看,好好地秀了嘉哥一臉。如今奚嘉自己來到了滇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 拍了一張照片, 發送給陳濤。
【陳濤:我靠,今天蘇城天氣這麼好?】
【奚嘉:滇省^_^】
【陳濤:……】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還記著啊!!!
抵達滇省後, 三人再坐大巴前往那座古墓。
岐山道人已經十九年沒來過滇省。當年發生了那麼慘烈的事件, 死去的四個天師, 各個都是岐山道人的好友,哪怕是向來不靠譜的岐山道人在重回滇省時,都顯得有些傷感,不像之前那樣經常開玩笑。
大巴晃晃悠悠地駛出了城市,進入了山水森林之間。
大約開了十個小時,奚嘉下了車,三人再換了一輛車,繼續往森林深處而去。
整整一天後,奚嘉走下大巴車。放眼看向四周, 隻見一座座高山連綿起伏,茂密的森林點綴成無邊無際的綠色, 將大地覆蓋。岐山道人再帶著他們徒步往山裡走。
奚嘉這麼多年經常會鍛煉鍛煉,身體素質還不錯。葉鏡之和岐山道人都是天師,不用說葉鏡之,岐山道人今年九十六歲,身體不比年輕人差。他們走了三個小時,眼前的山路還沒有看到儘頭。
葉鏡之正往前走著。他走在隊伍的最後,岐山道人在最前麵引路,奚嘉在中間。
慢慢的,奚嘉放慢了腳步,走到葉鏡之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葉鏡之轉首看向他,隻見奚嘉有些歉疚地說道:“如果不是我,你們應該早就到了吧?”
葉鏡之和岐山道人都會飛,這要不是奚嘉有恐高症,可能從離開春城機場後,他們就會直接飛過來了。
葉鏡之心中一緊,他有點想伸手拉住奚嘉的手。想了半天,葉大師深深覺得“拉個小手應該是可以的”,這才放心大膽地伸出手,牽住了奚嘉的手,道:“岐山前輩也想慢慢地走過來。”
奚嘉有點不明白。
葉鏡之抬首看向前方。岐山道人正大步地往山上走去,背影堅毅果斷。
想了想,葉鏡之這樣解釋道:“我和師父隻相處了兩年多,但岐山前輩和師父是六十多年的好友至交。我此刻心情還能承受住,但岐山前輩的心裡恐怕很難受。”
聽了這句話,奚嘉也有所同感。他漸漸放慢腳步,和葉鏡之拉著手在後麵慢慢地走,留岐山道人獨自一人在山間走著,讓他安安靜靜地獨處。
在前麵聽到這句話的岐山道人:“……”
那你們還拉著手,給老夫發碗狗糧?!
翻過一座山之後,岐山道人突然轉過身,停住不走了。等奚嘉和葉鏡之走到他麵前,老人家眼睛一瞪,胡子一吹:“乾什麼走那麼後麵,不怕走丟了?”
葉鏡之道:“不會走丟,我感應的到前輩的所在。”
岐山道人:“我說的是這個?”
葉鏡之茫然地看向奚嘉,奚嘉想了一會兒,謹慎地問道:“我們以為岐山前輩想一個人走走?”
岐山道人:“真當老夫那般脆弱,像小女兒家一樣哭哭啼啼?不就是來看看易淩子那群老家夥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快,今天晚上要是走不到,連晨他徒弟該等急了。”
等又翻過一座山,奚嘉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小村子。進了村後,岐山道人直直地帶著他們往西邊走,走了一百多米,就看見一個農家樂。這農家樂的門口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他見到奚嘉三人,快速地走上前,點頭道:“岐山前輩,葉道友。這位應當是奚道友了。”
岐山道人哈哈一笑,拍著這男人的後背,介紹道:“他就是連晨道友的徒弟,道號陽澤,前山派的現任掌門。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陽澤小友這個年齡就可以解開你師父當年留下的封印,未來不可限量啊!”
陽澤謙虛道:“前輩過譽了。”
奚嘉仔細地看著這個陽澤道友。他好像覺得自己在哪兒聽過前山派這個名字,但想了想沒想出一個頭緒,就沒再管。
陽澤看上去和其他玄學界的天師不大一樣。在奚嘉的印象裡,玄學界的天師都相當的……嗯,有個性。就拿年輕一代來說,葉大師很有個性|吧,在嘉哥心裡,他家葉大師那是誰都比不上的好男人,必須有個性。
再說些比葉大師差的,拿那個南易來說,南易長得還算俊朗,脾氣也沒那麼古怪,但是做事總是一板一眼的,似乎不大好說話的樣子,缺了一點人氣。至於胡蝶,那就更是奇葩了,長得美豔出眾,性格也張揚跋扈,一言不合就打架。
至於裴神棍,嘉哥不想評價。就沒看過這麼慫的天師!
還有江氏兄妹等人,玄學界的年輕天師一個比一個不讓人不省心――除了嘉哥家的葉大師。
但是這個陽澤,卻很像一個普普通通的白領。三十多歲的年齡,穿著打扮和普通的公司白領沒什麼區彆,言談舉止也十分正常。這要放在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對的,但放在奇葩遍地的玄學界,簡直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引人注目。
似乎察覺到了奚嘉的目光,陽澤轉過頭,笑著問道:“奚道友有事嗎?”
奚嘉立刻搖首,轉開視線。
陽澤笑了笑,繼續帶他們往農家樂裡麵走,說道:“今天晚上先在這裡待一個晚上,明天早上我們啟程去黑布寨,下午應該就可以直接下墓了。”
奚嘉第一次來這種真正的山區農家樂,到晚上八點,所有人就都上床休息。讓嘉哥完全沒準備的是,陽澤居然隻給他和葉鏡之訂了一間房。給鑰匙的時候,陽澤理所當然地問道:“咦,我以為‘鬼知道’上麵說,葉道友和奚道友已有婚約,難道是我看錯了?”
看著陽澤手裡的鑰匙,嘉哥臉上一臊,沒有回答。葉大師更是紅了耳朵,沒有說話。
眼看根本沒人接鑰匙,陽澤微微笑了笑,將鑰匙送到葉鏡之的麵前:“葉道友?”
葉鏡之:“!”
看著自家葉大師已經快要從耳朵紅變成臉紅了,嘉哥咳嗽一聲,主動拿走鑰匙,拉了葉鏡之就走。
自己害臊是一回事,絕對不能在外人麵前丟臉,更不能讓外人看到葉大師害羞的樣子!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有點殘酷。在這種條件不好的農家樂裡,床小得可憐,隻有一米五的寬度,兩個大男人睡上去就必須擠在一起。而且床上還隻有一條被子,山裡冷不能不蓋被子,奚嘉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爬上床。
兩人躺在床上,一個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胳膊抵著胳膊,各自害臊著。
奚嘉:“……”
葉鏡之:“……”
五分鐘後。
奚嘉:“……”
葉鏡之:“……”
又過了五分鐘,奚嘉忍不住問道:“葉大師,你睡了嗎……”
良久,沒得到回應。奚嘉心中詫異,沒想到葉大師居然真的睡著了。但正在他準備也閉上眼睡覺時,耳邊傳來一道輕輕地:“嗯……”
“嗯,我也沒睡。”
“嗯……”
奚嘉和葉鏡之:“……”
又是尬聊!
前幾天在自家床上睡覺,雖然也是同床共枕,但兩人一人一條被子,根本碰不到對方。現在好了,徹底在一個被窩,奚嘉心裡怪怪的,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由想起大學時候某個舍友鬨出過的一個笑話。
當時一個宿舍四個人,奚嘉隻和陳濤熟悉,另外兩人都是點頭之交。其中一人在大二交了個女朋友,每天吹噓自己女朋友多好多好,還一直表示兩人大三就把該做的都做了。結果到畢業的時候才知道,那女生早在大三就甩了這個舍友,理由是:太短了,實在性福不起來。
當時嘉哥比較給麵子,沒當麵哈哈大笑,但卻在心裡默默地想了一下自己的。
好像不短,嗯……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這件事,突然之間,奚嘉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腦子裡開始反複回響起一句話:葉大師……短不短?
奚嘉:“……”
不能想這個,不能想這個,不能想這個!你居然敢這樣YY葉大師,你還能要點臉嗎!
可是越是不去想,越是開始莫名其妙地想。
嘉哥立刻閉上眼睛,繼續數羊,逼著自己趕緊睡覺。就在他數到第十隻羊的時候,突然,他的手指被人輕輕地碰了一下。這柔軟的一下,讓奚嘉渾身一顫,莫名地就有些敏|感起來。
葉鏡之依舊看著天花板,不敢轉首去看奚嘉的表情。他鼓足勇氣,一點點地牽住了奚嘉的手。緊緊地握住這隻手後,心裡立刻舒服了很多,這隻手軟軟的,他的心甜甜的。
感受著葉大師害羞地牽著自己手的動作,奚嘉猛然被一盆冷水瞬間潑醒,從那種不和諧不單純的思想中醒悟過來,對自己感到分外鄙視。
人家葉大師這麼純情,這麼單純,他都在想些什麼邪惡的東西!
葉鏡之哪裡知道奚嘉現在的想法,牽著媳婦的手睡覺,葉大師就可以開心得不要不要的了。牽著小手,葉鏡之也開始漸漸安心,準備睡覺,但奚嘉清醒過後,想起了一件事:“葉大師,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陽澤的門派。前山派,是不是‘鬼知道’有提過這個門派?”
聽了這話,葉鏡之耐心地解釋道:“前山派以前也是玄學界中比較出挑的一流門派,和裴道友所在的雙極派地位相當。三十年前,當時的前山派掌門走火入魔,被師父和蛐闈氨泊χ煤螅前山派一蹶不振,再也沒了往日的風光。不過這位陽澤道友,三年前是墨鬥榜的第二名。我登上墨鬥榜前,他有拿過第一。”
奚嘉一愣:“他是墨鬥第二?”
葉鏡之頷首:“是,陽澤道友的實力比南易道友要強上一些。昨日我聽岐山前輩說,那連晨前輩封鎖古墓的陣法用的是前山派獨有的一種手法,即使是岐山前輩和江流前輩,也都解不開,唯有修煉前山派功法的人,才有可能解開。這陽澤道友年紀輕輕能解開那道封印,確實厲害。”
這種事奚嘉也能理解。
正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葉大師從小就失去了師父,他隻有無相山幾百年的傳承秘笈和特殊的三煞之體,他一個人自學法術,竟然也成為了如今可怕的葉閻王。那個陽澤估計也是如此,師門不幸,他隻能靠自己,到最後並不比四大門派出身的南易、胡蝶差。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因為或許明天就能見到易淩子了,奚嘉在睡覺前,猶豫許久,還是問道:“易淩子前輩是個什麼樣的人?”
葉鏡之握著奚嘉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半晌後,他低聲說道:“師父是個不喜歡遵守規矩的好人……”
說起易淩子時,葉鏡之的聲音平靜而沒有起伏,但奚嘉卻能從其中聽出無限的崇敬和懷念。葉大師很少會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從小沒有朋友,人際交往少,這讓葉鏡之不怎麼會說話,惡性循環後,就更沒有朋友。可現在,說起他的師父,他滔滔不絕。
就這樣,兩人一直說到了月上中天。
奚嘉聽葉鏡之說話,嘴角就會情不自禁地翹起來。他很喜歡聽葉鏡之講以前的事情,那讓他不由去想象,葉大師小時候會是什麼模樣。想起那個照片裡的小鏡之,奚嘉就心裡發軟,握著葉鏡之的手就更加握緊。
終於,還是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葉鏡之說完最後一句,聲音微啞:“晚安,嘉嘉。”
奚嘉的心靜靜地跳動著,月色透過窗戶照射過來,他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這個男人。葉鏡之竟然也在看他,那月色照在他的臉上,清冷而純真,眼睛明亮,目光乾淨,裡麵藏著兩輪小小的彎月。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名為喜歡,讓奚嘉唇邊的笑容越來越盛。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感受到的一個軟軟的親吻,又軟又輕,輕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葉鏡之不大明白媳婦乾嘛要一直這麼看著自己,他有點害羞,但又很想看媳婦,隻能偷偷摸摸地看。正在此時,他突然聽到奚嘉輕輕地笑了一聲,接著,一道清越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葉鏡之……可以親親嗎?”
雙眸倏地睜大,眼瞳顫動,臉上刷的一下全紅了。
葉鏡之死死地看著麵前的媳婦,看了半天,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到奚嘉又說了一遍,他才抿住嘴唇,鼓足勇氣,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可可以!”
奚嘉隻是這麼一說,當他看到那樣可愛的葉大師時,瞬間怦然心動,身體先於理智,讓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可現在葉鏡之說了“可以”後,他也有點害羞起來。
但嘉哥畢竟是嘉哥,臉上微微發燙,奚嘉仍舊閉上眼睛,慢慢地湊上前,儘量表現淡定。
然而這個吻還沒親上去,奚嘉就突然感覺額頭上一熱,他趕緊睜眼一看,隻見葉鏡之又縮回了被子裡,目光單純地看他:“親……親好了!”
奚嘉被萌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葉大師,你不能老這麼犯規啊!!!
這下子是真的再也扛不住了。
嘉哥突然覺得,自家葉大師這麼單純善良,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按照這個進度下去,他倆彆說什麼時候開始婚前X行為了,哪怕是婚後,這個X行為也進行不了。這事絕對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當初那個女生也知道,性福是可以影響到幸福的,不性福的愛情注定不能長久!必須得有所改變!
葉鏡之此刻已經恢複冷靜,他故作鎮定,又說了一遍:“嘉嘉,晚安。”
但他話音剛落,奚嘉卻突然做直了身體。
葉鏡之:“嘉嘉?”
奚嘉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轉過身,在那張柔軟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一手按著枕頭,俊秀的年輕人俯下身子,吻住了男人的嘴唇。這一吻淺嘗輒止,隻是輕輕地碰了一下,但葉鏡之卻整個人呆住。那溫柔的觸感好似春日陽光,灑在湖麵,迎麵而來的是溫暖的春風和隨風而動的楊柳,美好得讓人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