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上孟沅澄那期待的眼神,裴鈺也是招架不住。
他才明白,像她這樣的性子,怎麼能不受寵呢。
他剛要回答,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聽便是來者不善。
拉起孟沅澄,他找了個山洞便躲了進去。
從洞中的縫隙看出去,來的一行人共三人,穿著統一的深色勁裝,腰間佩刀,一直在四處打量。
裴鈺捂住了孟沅澄的嘴,生怕她發出一點聲音,這幾人在四周轉了一圈,沒什麼發現,這才離去。
如今再想這些,裴鈺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那時候,他以為那些人是衝著孟沅澄來的,可現在看來,那幾人就是剛從他家離開的,或許那時候,他爹娘已遭不測。
他以為那時自己藏得很好,這時想來,根本不是這樣。
他跟孟沅澄生的火堆就還在旁邊,孟沅澄的外衣也還在旁邊放著,這群人怎麼可能沒發現。
他記起了,當時孟沅澄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發出了聲響,有一人是往他們這裡看了的,他甚至還對上了那人的眼睛,可那人卻並未朝著他們過來。
想著孟沅澄,裴鈺突然明白了。
若不是孟沅澄在他身邊的話,可能他早已沒命了。
那群人哪裡是沒發現他們,是認出了孟沅澄,所以他才幸免遇難的。
裴鈺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那當皇帝的爹害得他家破人亡,但那日,假如孟沅澄不在的話,他又哪能活到今日,從另一麵來說,她又是救了他的人。
見裴鈺一直沉思著並未有什麼動作,宋玉竹以為他是還不願意相信:“事到如今,你就還不願意承認嗎?你就有那麼喜歡她?”
“我知道。”
宋玉竹緊盯著裴鈺,良久後才又說道:“好,我相信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裴家上下十幾條人命,裴鈺自是做不到無動於衷的。
那三個內衛早已死了,可元凶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能為裴家枉死的十幾條人命討個公道,他無論如何是過不去的。
想來想去,若不是他死,便是要那個人死。
可日後,一旦孟沅澄知道了真相,那他們兩個是再無可能在一起。
這日回去,裴鈺徹夜未睡,整整想了一夜。
孟沅澄回去後,也是輾轉反側。
摸著頸間的項鏈,裴鈺渾身濕淋淋地站在橋上的模樣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怎麼不知道是裴鈺幫她找回的項鏈,隻要一細想他在冷水中泡了多久,孟沅澄說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但是想到兩人如今的關係,她又如何能有什麼反應。
她更是不懂,他如今這般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孟沅澄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裴鈺的場景。
準確來說,其實那並不是他們第一次的見麵。
在七年前,他們就已經見過。
那時候,她偷偷溜出宮去,那段日子正是七夕前後,她早已聽說民間的燈會是極熱鬨的,所以求了好久,才讓沈子微同意帶她出宮了。
他們出宮時,時辰還早,所以沈子微便帶著她在市集四處逛逛,那日人很多,她也因此跟沈子微走散了。
她雖膽子不算小,但第一次出宮,對宮外的一切都很陌生,心裡還是怕的,到後來,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條河邊,四周都是山林,十分寂靜,連個人影都沒有,她麵上看著鎮靜,其實早已膽戰心驚的。
加上那幾日又聽了不少嚇唬人的傳聞,那時獨自處在偏僻的林中,她嚇得冷汗直流,腿都軟了。
這時突然聽見身後有了動靜,她警覺轉身,一個不慎,腳下一滑,便落進了河裡。
水流很急,孟沅澄隻記得自己一掉進河裡,立刻便被灌了一肚子的水,呼吸不上來,想要呼救,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孟沅澄記得自己當時甚至都已經認定自己是必死無疑了,隻是怨念自己還有好些事情沒做,還有好多好吃的沒吃過,年紀輕輕便這麼意外溺水而亡,她還聽說溺水死的人,若是屍首被發現得晚了,肯定十分腫脹,難看得很。
她想著想著,逐漸變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睜開眼睛時,她第一個見到的便是裴鈺。
她記得自己當時直接就伸手摸了上去,裴鈺似乎是沒料到她的反應,就任由她摸上了他的臉。
孟沅澄上手,觸感十分光滑,又是一張白嫩清純的小臉,她下意識地便捏了一把,聽到裴鈺輕呼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活著。
她立刻便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了裴鈺。
“太好了,我沒死!”
裴鈺一把推開了她,臉有些微紅,孟沅澄不知的是,雖她那時是男裝打扮,可裴鈺一眼就能認出她是個小姑娘。
裴鈺還從未見過這般奔放的小妹妹,一時間還有些害羞,推開孟沅澄之後,立刻連著退了好幾步。
“哥哥,是你救了我嗎?”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裴鈺看著孟沅澄那張稚嫩的小臉,聽聲音也是脆生生的,分明就是還沒長開的小孩。
“嗯。”
孟沅澄才被從河裡撈了起來,喝了一肚子的水,雖然吐出了不少,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鬢邊落下了一兩縷發絲,都濕噠噠地黏在了臉側。
聽到裴鈺的回答,她還是一下從地上起來了,然後拉住了裴鈺,眼睛透亮的,望著裴鈺:“那剛才我聽到後麵有動靜,是你嗎?”
裴鈺抽出了自己的手,往邊上挪開了些:“嗯。”
“我把你當成壞人,心裡害怕才掉進河裡的,不過還好哥哥你救了我。”
裴鈺實在不習慣這麼直白坦誠又熱情的小女孩,隻得道:“你沒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哪知孟沅澄又拉住了裴鈺,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哥哥,你不送我回去嗎?我一個人不敢走這裡。”
“我還有事。”
“那你帶著我,我跟家裡人出來的,現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們一定很著急,你辦完事再順帶送我回去吧,可以嗎?”
見裴鈺不答,她又繼續問道:“可以嗎?”
孟沅澄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哪裡來的勇氣,明明是個陌生人,她就那麼大的膽子非要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