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皇上和公主錯愛。”裴鈺注意到內室的簾子忽然動了動,似乎是有人在那簾後,“可臣已有鐘情女子。”
“她雖出身普通,可為人嫻靜,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臣與她心意相通,若要娶妻,便是非她不娶。”
簾後,孟沅澄聽著裴鈺一句一句對宋玉竹的讚美之詞,還有最後的那句非她不娶,手裡的瓷杯終於變成了碎片。
碎裂聲自然也傳到了前方殿內裴鈺與肅宗的耳中。
孟沅澄怎麼會不知道,他早已發現了她的存在,這些話,說是回絕父皇的好意,更不如說是在說給她聽。
她早知裴鈺心裡從來沒有她,可今日卻是第一次親耳聽到他這般真心實意地訴說著對宋玉竹的情意,若她是個外人,倒也要為他的這份情誼感動了。
裴鈺離開後,孟沅澄這才從簾後出來。
碎瓷片割破的手指處早已被包紮好,肅宗看著麵無表情的孟沅澄,心疼不已:“澄兒,朕知道你喜歡他,可今日你也聽得清楚,他心裡是一點沒有你,全心全意都隻想著另一個人,甚至在朕麵前,連那些客套話也不願說了,他做到這般,你也該清醒了。”
孟沅澄當然明白,可她不懂,他這些日子的舉動又算什麼。
既然那麼一心一意對宋玉竹,又為何要來招惹她,還說著那些奇怪的話。
不行,她要去問個清楚,他憑什麼這般對她。
孟沅澄攔住裴鈺的時候,宋玉竹也在他身邊。
可她也顧不上什麼,當著宋玉竹的麵便問了出來。
“我也沒強迫你娶我,跟我在一起,但是,你這段日子對我做的,又算什麼?今日正好當著她的麵,把話說清楚。”
宋玉竹看了眼裴鈺,上前擋在了孟沅澄與裴鈺之中。
“公主,即便你地位尊貴,感情一事也是不可勉強的。”
“我雖是普通人家出身,可也知道禮義廉恥,公主這般,是不是不太合適了?”
孟沅澄看都沒看宋玉竹一眼,隻盯著裴鈺,要等他一個答案。
“你說話。”
裴鈺將宋玉竹拉回到自己身邊,對著孟沅澄道:“我應該從未給過公主什麼承諾,若是哪裡做得讓公主誤解了,我也無話可說。”
孟沅澄笑了一聲:“真是可笑!親我抱我,這都不算什麼嗎?如果這樣也隻能說是我誤解的話,那我真要問問你了,你對普通女子也是這般沒有距離的嗎?”
聽到孟沅澄的這番話,宋玉竹有些震驚地望向了裴鈺。
她竟還不知裴鈺對孟沅澄有過這樣的舉動,裴鈺甚至都從未對她主動過,彆說更親密的動作,連牽手這樣的事,都是她主動的。
“你真的做了?”
裴鈺出乎意料地坦蕩承認了:“是。”
“第一次是我醉酒,把公主認成了她,第二次是因為我受風寒未好,不清醒,若公主介懷的話,我便任由公主處置。”
宋玉竹握緊了裴鈺的手,看向孟沅澄:“公主可是聽清楚了?他已解釋了。”
孟沅澄握緊了拳,看著宋玉竹:“這樣的解釋你也相信嗎?”
“他說我便信。”
“好,好,你們可真是天造地設地一對!”孟沅澄伸手,狠狠地打了裴鈺一巴掌。
宋玉竹沒想到孟沅澄會有這樣的舉動,驚訝萬分,趕緊將裴鈺護在了身後:“公主!”
孟沅澄冷笑道:“我不過打他一巴掌,你就這麼心疼,你們還真是相配啊,像他這樣敢做不敢當的混蛋,你自己當個寶吧,我不要了。”
孟沅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宋玉竹轉身,望著裴鈺,伸手在他已經紅了的半邊臉上輕輕碰了碰:“沒事吧?”
裴鈺隻是搖頭。
“方才她說的那些是真的?”
“是。”
“那你今日這是做了決定了?”
“是。”反正他與孟沅澄是再無可能了。
“我知道你隻是因為一時的新鮮,所以有些動搖,不過我不會讓你後悔你今日的決定的。”宋玉竹抱住了裴鈺,輕聲道,“而且她不過也隻是一時興起,隻是因為沒得到你,所以才這般執著,若是你真跟她在一起了,她可能很快便失去興趣了,我對你才是真心的。”
裴鈺望著孟沅澄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她有的東西日後我也會有,到那時,你是想做駙馬還是彆的什麼官職,都任你選。”
宋玉竹抱著裴鈺,幻想著日後的美好場景,無比希望這一日能早些來。
其實想來,若是沒有那一場事故,她又如何能與裴鈺在一起。
雖說兩人青梅竹馬地長大,並未血緣關係,可名義上,他們還是堂親的關係,不說旁的,就是她娘還有叔叔,都不會容許他們在一起。
如今,裴鈺父母已逝,叔叔也不在了,連她娘也在一年前去了,如今,便沒有人能早阻止他們在一起了。
孟沅澄更不能,等她日後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孟沅澄那是必定不能留的。
孟沅澄一人出了宮,進了間酒肆。
以往隻聽人說借酒澆愁,她還不理解,但今日出了這一遭事,她似乎也能明白了。
隻是這酒喝得多了,她卻是越發地清醒了,更是難受。
好歹也是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今日已這種方式結束,她怎麼能好受。
“原來心真的是會疼的。”
孟沅澄忽然便趴在了桌上。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孟沅澄從桌上抬起來頭,視線有些模糊,慢慢地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沈子微,你怎麼在這裡?”說到一半,孟沅澄又苦笑了一聲,“是我在做夢吧。”
這個時候,沈子微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不是。”
沈子微擦去了孟沅澄眼下的淚珠:“是我,我在這。”
“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來找我的嗎?”
“嗯。”
孟沅澄迷迷糊糊隻聽到沈子微‘嗯’了一聲。
可她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一點也不想讓其他人看見。
“你彆看我。”
“不看。”沈子微拿過孟沅澄麵前的酒杯,“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要,我還沒喝夠。”
“好吧,那我陪你。”
孟沅澄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口齒不清:“你怎麼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沈子微注視著孟沅澄因為醉酒酡紅的雙頰,輕聲道:“因為我知道。”
能讓孟沅澄這般借酒消愁的人,除了裴鈺,還能有誰。
他隻是恨,裴鈺竟這般不懂珍惜,不懂她的好,竟能忍心看著她這麼傷心難過。
他一直想要嗬護的人,裴鈺卻這般輕賤著她的真心。
孟沅澄這時已經熟睡過去,即使是醉了,她口中也在叫著裴鈺的名字。
沈子微輕輕地撫上她的臉,低聲自語道:“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自認沒有哪一點比裴鈺差,但卻從來得不到孟沅澄的心。
第二日,孟沅澄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一切竟全是陌生的。
不光是被褥,還是簾子,所有的東西都在告訴她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孟沅澄抬手放在了自己的額上,緩了好一會,看在看清自己的袖口時,又慌了起來。
她昨日穿的不是這件衣裳。
孟沅澄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仔細一看,原來她就隻穿著單衣而已。
究竟是誰給她換的衣服,這裡又是何處?
她昨日明明是一個人,難不成她是喝糊塗了,隨便便跟著一個陌生人走了?
孟沅澄扶額,努力想回憶起昨夜的事情,卻無半點效果。
她的記憶似乎就停滯在昨夜她進那家酒肆時了,往後再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記不起來。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孟沅澄立刻朝門口望去,看清人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沈子微捕捉到孟沅澄明顯的臉色變化,忍不住笑了。
看到是他後,她好像就放心了。
他是該高興她對他的信任,還是該失落她好像不把他當成個正常男人呢。
“這是你家?”
沈子微關上了門,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上。
“我怎麼會在你家?”
“你不關心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床上嗎?昨夜你都不記得了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