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澄下意識地想用沈子微舉例,可斟酌之後,又覺得對沈子微不公平,便還是沒說出來。
裴鈺卻問:“你怎麼不說沈子微呢?”
章昱可是有彆的喜歡的女人,但沈子微對她卻是一心一意的。
“不就是一個例子,說誰又有什麼區彆?”
“怎麼沒有?他喜歡你的這件事可從來不藏著。”
“那又如何?”
孟沅澄本來不懂裴鈺為何突然要提起沈子微,還一副要吵架的模樣,可細想之後,她想通了,他這是故意在轉移話題,她還險些被他帶跑了。
“我們明明在說花園的事,你為何又要扯到其他人?”
“好,我告訴你,我就是介意宋玉竹,她如今還住在你府上就更讓我不舒服。”
“她是我妹妹,除了她,我沒有彆的親人了。”
“那又如何?”
見裴鈺似乎並不想解決這事,孟沅澄諷刺一笑:“原來這就是你想讓我跟你在一起的誠意,倒也不過如此,如果你連這件事也做不到的話,日後也沒必要來見我了。”
“她在京城除了我也沒有彆的親人了,一個姑娘,無親無故的,你讓她去哪裡?”
“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如何解決,你自己決定。”
孟沅澄撇開裴鈺抓著他的手,臨走之時又補了一句:“你這些日子好好養傷吧,也彆再搞什麼苦肉計,在你處理好這事之前,我想我們也沒有見麵的必要。”
裴鈺將孟沅澄的意思告知宋玉竹時,宋玉竹果然十分激動。
“你跟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趕我出去?”
“關於住處你不必擔心,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出來,我便吩咐人去物色。”
宋玉竹冷笑一聲:“聽你這話,根本不是跟我商量的意思,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你一直住在我這裡確實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過去怎麼不見你說不妥?”
裴鈺不緊不慢道:“我以前也說過,但是你從來不當真。”
是啊,他過去確實說過這話。
那時她才到京城,他就提過這事,說是要另外給她找個住處,可那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同意獨自住到另一處去。
她才一剛到京城,就聽聞了孟沅澄高調追他的事,雖也知道他已明確拒絕了孟沅澄,可她也不能放下心來,畢竟她與裴鈺中間隔了那麼幾年,這期間他發生了什麼,她一無所知,在來京城之前他們見的最後一麵也聊得不怎麼愉快,最後算是不歡而散,裴鈺雖已鬆口答應了她所說之事,但她知道,他並不是心甘情願的。
但如今裴鈺再提起這事,她才明了,他一直都想著這事,想著要把她支開。
過去或許他還不好多提,可現下有了孟沅澄,便給了他理由了。
宋玉竹憤然質問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她真的看不懂了。
他如今急著給她另覓住處,想孟沅澄表態,莫不是還真存著要與她長久的想法。
如是一時計策形勢所迫,她可以勉強接受他與孟沅澄這般親近,但他若真有了彆的想法,她是絕不能容忍的。
“你不會還想娶她吧?”
裴鈺微怔,宋玉竹的這個問題孟沅澄也問過。
“是。”
聽到這個答案的宋玉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我不準!”
“你若是娶她了,把我置於何地?”
“不娶她,又如何能達到目的?”
如今連裴鈺自己也分不清對孟沅澄究竟是什麼感情。
她這般生氣蓬勃又鮮活生動,隨心恣意,這些都是他和宋玉竹從不曾擁有的東西,被這樣的人喜歡過,他如何會不心動。
可每當看到她這般朝氣率直,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不考慮後果的行事,就像她那麼高調地宣揚著她對他的喜歡,她那麼勇敢坦誠,他又覺得嫉妒。
他偶爾也會想,如果爹娘還在的話,他與宋玉竹又會是什麼模樣。
她對那些事一無所知,可正因為她的一無所知,她才過得那麼無憂無慮,毫無負擔,她的快樂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他的一種諷刺。
她這般悠遊自在的生活也是因那個人的庇護才擁有的,叫他如何能做到毫無芥蒂。
有時候裴鈺會想著孟沅澄知道真相那一日,她該是何種表情,是會有所愧疚還是痛恨他呢?
宋玉竹卻不管這麼多,她難以忍受眼睜睜地看著裴鈺娶彆的女人這件事發生:“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馬上就去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她,看她還會不會跟你在一起。”
裴鈺沒想到宋玉竹會這麼激動,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攔住宋玉竹:“做這種事對你沒什麼好處。”
“怎麼對我沒好處了?你跟她就成不了了,這還不算好事?你不娶我可以,但是你也彆想娶彆的女人,不管是誰,我都不允許。”
裴鈺思索許久,還是放軟了語氣,宋玉竹一向偏執,看她如今的情緒,肯定不是隨口說說就算了。
“你不想報仇嗎?還有你的身份,這些你都不想要了。”
“是啊,大不了一拍兩散,反正人都死了這麼久了,即便是報了仇又能如何,他們也不會再活過來的。”
宋玉竹的這番話讓裴鈺意識到這事真的讓宋玉竹徹底失控了。
裴鈺安撫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後我自會與她分開的。”
“我不信你。”
“成親這事不可能改,我如何做你才能滿意,你可以提出來。”
宋玉竹盯著裴鈺許久,終於還是退了一步。
“好,這是你說的。”
宋玉竹忽然轉身回到桌案邊,取出紙筆,抬頭看向裴鈺,說道:“你過來。”
裴鈺走到宋玉竹身邊,看著麵前的紙,問:“你想讓我寫什麼?”
“我要你將你今日所說的話都寫下來,你為何要娶她,何時跟她分開,這些都要寫清楚。”
裴鈺遲遲不動,宋玉竹嘲諷道:“怎麼,就這點事都做不到?”
“你不知如何寫的話,我念一句你寫一句。”
裴鈺拿起了筆,懸在半空中許久,直至在紙上暈開了一個墨點。
宋玉竹催促幾回,他才下筆。
“第一,我要你寫你從來不喜歡她,並且,若是往後你們真成親了,你也絕不會喜歡上她,還有,你娶她也都是另有目的,將來事情一成,你就會立刻休了她。”
裴鈺一字一句皆照著宋玉竹所說,寫完之後,他放下筆,問宋玉竹:“這樣你滿意了?”
宋玉竹拿起這張紙,看了一遍,突然又想了一件事:“還要加一句,你們在一起期間,你絕不能跟她有夫妻之實。”
裴鈺這回卻沒有動作。
“你怎麼不動?”
“這條很難做到。”
“為什麼?”
“我是個正常男人,若真是成親了,我什麼都不做,如何解釋這事?”
“總能找到理由的。”
“這一條未免太無理了。”
“若是換了你,你能忍受你喜歡的女人跟彆的男人做過這事嗎?”
裴鈺忽然想起了白日裡孟沅澄所舉的那個例子,若是孟沅澄,他定然不會允許。
“我做不到這一條,因為我無法跟她解釋。若我與她成親,那她必定是喜歡我的,也認為我是喜歡她的,站在她的立場,一個與她兩情相悅的男人在洞房之夜什麼都不做,她會如何想?”
那張紙幾乎被宋玉竹捏得變了形,良久後,她終於鬆口:“好。”
裴鈺將筆放到一邊,看著宋玉竹:“如今你滿意了?”
宋玉竹沒答,卻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寫這個嗎?”
裴鈺本以為隻是宋玉竹想要些白紙黑字的承諾,可他卻想錯了。
“你以為隻是讓我自己安心嗎?”宋玉竹搖頭,“當然不是了。”
“將來要是你背叛了我,要繼續欺騙她,跟她在一起,即便你能哄住她,可是,你說她要是看到了這個,會不會恨死你了?”
蓄意的接近隻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欺騙,知道了這些,哪個女人都不可能再接受他的。
她要徹底絕了他們之間的可能。
女人最了解女人了,像孟沅澄那樣的女人,眼裡更是容不下一粒沙子。
裴鈺確實是未想到這一層。
宋玉竹忽然湊近了裴鈺,小聲道:“當然,我也不希望這東西會派上用場,我相信你能把握住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