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是好了嗎,李醫生也說沒事。隔壁村那李醫生還有點本事,是以前市裡當中醫醫師的。”
“好了,好了。等會挖著東西你就知道了,我還叫了趙金花一起。”趙大壯不耐煩地說道,“等我們把屍體挖出來,就去報警。原因就說,孩子吃了東西出事了,我們打算把那個樹挖了燒掉。”
“出門就是這麼說的,鄰居都知道呢。不過我覺得這事兒……”
“你閉嘴,你哥不想聽你說。”趙大壯一句話鎮壓了他弟弟。
到了老房子進去那塊荒涼的地方,趙大壯遇上來趙金花還有她帶來的一個村裡婦女,那人和趙金花玩得好,趙金花說要挖樹泄憤她就跟著過來了。
四個勞動力就這麼大清早地扛著鋤頭來老村挖樹。
因著早上太陽還沒出來,老房子這一塊土屋子都顯得有些黑,風吹著也很涼。
走到最裡邊,幾棵樹隨意長在角落或者中心處,看著有些蔫。
其中有一棵樹就結著昨天讓趙金花驚呼的怪物的屍果,趙金花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敢上前,生怕那東西變成活物來要人命。
趙大壯卻是拿起腰上的葫蘆灌了一口酒,搓搓手就扛著鋤頭就上去了。
“娘的,破樹,讓你害我兒子!”趙大壯一邊挖一邊罵。
哥哥動了手,趙大壯弟弟也隨著看著鋤頭找另一個地方去挖。
趙金花聽趙大壯罵的,昨日的懼意和恨意也湧了上來,在另一邊挖了起來。
因為怕挖著樹下麵的東西,趙雪槐交代他們挖寬一點。趙大壯是不敢挖下麵的死人骨頭的,死者為大,他忌諱,可心裡的不滿總要找個地方發泄,趙大壯就把恨意傾泄到這屍樹上,非得挖了燒掉不可!免得出來再害彆的人。
沒一會功夫,趙大壯的弟弟用鋤頭推開一個地方的土,打算再來一下,就踉蹌著往後退。
“骨……骨頭!”
趙大壯弟弟真以為自己就是來挖樹泄憤的,可誰知道他哥哥那個迷信的家夥說的居然是真的?!
趙大壯道:“你挖著骨頭了?”
趙金花和好友對看上一眼,兩女人貼到一塊去。
“對啊!白的!可不是骨頭 ……”趙大壯弟弟嚇了一跳,心臟砰砰砰地跳著,還有點後怕,不敢靠過去。
趙大壯膽子最大,靠過去小心地挖了幾下,把整個頭蓋骨給挖了出來。
看著地上的頭蓋骨,四個人都安靜了一會,真的看見死人,就算有了心理準備心情還是一時難以接受。
吹了一會風,趙大壯道:“我去村長家報警,電話就村長家有。你們幾個人就在這等著,人多彆怕。”
三人點頭,留在原地等著。趙大壯就去了村長家,把事情改了一部分內容說給村長聽。
好脾氣又負責的村長聽著趕緊報警去了,人命可是大事。
等著警察來了,趙大壯幾個被問清楚了事情,他們拖著那棵樹離開。案發場地留給警察們去探查,能查出什麼都是那具屍體的命。
拖出去的樹自然是被燒了,還是當著村裡人的麵,此後三連村的小破孩們再不敢亂吃東西。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還得說到警察把那具屍體全部挖出來之後,發現屍體是個女性,腿部骨折過,生時應當是瘸子。從屍體的骨齡判斷,女人應該是三十幾歲時死亡的,死亡年限暫時不好判定。
一個三十幾歲,走路是瘸子的女性,還有大概的身高預判。這些信息點集中在一個十幾年前據說是跑了的女人身上。警察聽著老人們的回憶,找到了屍體生時的夫家,對她夫家進行了調查。
幾番調查盤問之後,發現那家當年就行跡詭異,破綻頗多。但因為村裡人淳樸,就沒疑心什麼。最後在壓力下,死者的丈夫承認了自己的暴行,是他酒後意外打死了自己的妻子,死後埋屍在老房子那邊。
幾個孩子意外吃下的果子,引出挖掘出來的屍體,從而一樁命案得以解決。警察們帶著凶手回了警局,三連村又恢複平靜。
趙雪槐回到村裡的第四天是趙建國的忌日,她帶著買東西去墳山上祭奠。
去的時候,趙大壯和趙金花已經到了,正給趙建國的墳上扒著長高的草。還各帶了一隻雞和酒、貢品、紙錢等。當日趙雪槐的幫助,這兩人也是放在心上,送了一些錢財物件過去,今天又來,都是感謝趙雪槐救了他們的孩子。
趙雪槐謝過兩人,自己動手擦著趙建國的墓碑。
等了一會,天上開始飄雨,趙雪槐讓兩人回去,自己撐著傘站了一會。
雨絲紛紛落下,千萬條連城一線,有些濺起到趙雪槐褲子上、鞋子上,但她有點不想動彈,就想靜靜地陪安靜墳墓下那個人一會。
最後還是蘭花嬸子打著傘過來喊人,趙雪槐才知道自己站了挺久。她笑著跟著蘭花嬸子下了山,回去喝了一碗薑湯,暖和了身子睡下。
等趙雪槐一覺睡醒,雨勢像是傾泄一般下得更大,但蘭花嬸子家的大堂屋裡多了些人。
女人們的聲音時高時低,還夾雜著笑聲,趙雪槐聽到外麵的人正在說自己。
“蘭花啊,聽說雪槐那丫頭在外麵發財,不知道她做的什麼啊?”
“一個月掙多少,掙得多讓我家翠翠也出去!”
蘭花嬸子笑著打哈哈:“沒掙多少,就是乾點一般的活,一人掙錢一人花,就顯得富裕了。”
“嗨,糊弄我們有什麼意思。我可是看著呢,那小丫頭變得和城裡人一樣,那穿的,走路都不像我們村裡的。你說沒掙多少,我們可不信!”一個長臉女人吊著眉梢,不高興地看著蘭花嬸子。
蘭花嬸子可不懼她:“雪槐丫頭本來就好看,外麵吃得飽飯可不就長得好看了。你們還是給家裡閨女多吃點好的,少乾點活,保管也是白白淨淨的!”
這長臉女人家裡也有幾個女兒,自己也是個女人,但偏偏就重男輕女,整日裡折騰閨女,蘭花嬸子這話說得就是她。
長臉女人討了個沒趣,眼睛不耐地四處轉著,突然就瞥到了往外走出來的趙雪槐。
她眼睛一亮:“雪槐丫頭啊!你可是睡醒了,嬸子們和嫂子們等了你好久呢!”
趙雪槐笑笑,眼睛看向這長臉薄福相女人:“是嗎?我看嬸子說得聽熱鬨,聽了好一會呢。”
長臉女人被趙雪槐那雙平靜的眼看著,感覺自己像看到了大人物,有點不敢開口。她楞了一下,才說道:“原來你早醒了啊。”那自己之前說的話不是都被聽了去,自己嘴巴可不怎麼乾淨……
這話趙雪槐沒回,她掃過屋子裡的五六個女人,禮貌地道:“我去外麵看會雨,嬸子嫂子們自己聊。”
“你去吧,鐵蛋在前麵呢。”蘭花嬸子家的屋子外邊有一條下雨天可以走的屋簷,約莫一米寬,在外麵坐著比物理量光線好。
趙雪槐到了外邊,嘩啦啦雨聲淡去了她在時幾乎凝結的氣氛,這些村婦才繼續說話。
長臉女人身邊一個年輕女人道:“這妹子看著挺厲害,就像那些當官的,我都不敢說話。”
“哈哈,就是人老成。”蘭花嬸子笑著謙虛,心裡卻是得意的,這麼好一姑娘,和她閨女似的呢!
院子裡頭的話還在繼續,院子外頭王美香在教鐵蛋認字。
兩母子一人一張小板凳,中間是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一本有些陳舊的書。
王美香念道:“大,。我們家的大公雞,就是這個大。”
“d-a-da,大,大公雞。”鐵蛋念了一邊,就看向自己家雞籠,“雨好大,大雞會變小。”
趙雪槐聽著這童顏童語笑了笑。
“那是羽毛被淋濕了,所以就變小了。和你的頭發一樣,沾了會就會在一塊,就變小了。”王美香耐心解釋。
但鐵蛋問題問不完:“我的腦袋怎麼不會變小?有的沾水會變小,有的不會嗎?”
這個問題聽著就不好答,而且答了一個後麵還有。王美香覺得腦袋大,瞪鐵蛋這小家夥一眼:“這個字,你先抄十遍。”
鐵蛋被鎮壓,王美香這才看向走到一邊坐下的趙雪槐,有點抱怨似的說道:“小孩子事真多。”
趙雪槐就誇:“這是鐵蛋聰明呢,問題多的孩子腦子靈活。”
王美香笑笑,母親都是喜歡被人誇自家孩子的,孩子就是她們的寶。
剛寫了兩劃的鐵蛋抬起小黑臉,笑得燦爛:“鐵蛋聰明。”
趙雪槐和王美香都被逗笑,能把誇自己的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又不討人厭的,隻有小孩子了。
鐵蛋誇完自己,低頭抿著唇寫字。對於他來說,下雨天沒什麼好玩的,寫字也很新奇。
摸摸鐵蛋的頭,王美香和趙雪槐聊起彆的,大多是王美香說。王美香很會聊天,大多隻說些孩子的趣事,或者村裡的見聞,相當於給趙雪槐科普村落的進展。
回到村裡才幾天,趙雪槐就知道村裡那家兒媳婦要生孩子,那家老人快過壽了,或者那家今年收成很好,從另一個視角快速地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
等到鐵蛋寫完十個“大”字,王美香又去教新的字。
直到雨漸漸變小的時候,那些屋裡閒聊的村裡人紛紛離開。
王美香看著那些人背影,耿直地和趙雪槐說:“他們就想鼓搗你掙錢的法子呢。”
趙雪槐搖頭笑笑:“一般人還是莫要做這個,普普通通過日子也好。”她這可是高危行業。
屋子裡蘭花嬸子正好走出來,她端著杯水,喝了一口接道:“可不是,哪有好掙的錢。該乾啥乾啥,好好乾活總能掙著自己的吃喝。”
趙雪槐如今一身的派頭,蘭花嬸子自然知道這丫頭是發達了,可是要發達多不容易,那難度想想也能想到。因為這個,蘭花嬸子心裡更多的也是心疼,一個人在外頭,丫頭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說到外頭,蘭花嬸子就想著趙雪槐剛回來又要走了,有些遺憾地道:“雪槐你乾嘛急著後天就走,這雨看著還要下好幾天呢。”
“車票買了,我師傅那邊也說了要回去的,總不好再晚。”趙雪槐道。
“那好好和你師傅學東西,回頭自己厲害就有本事了,誰都得花錢才能請著你!”蘭花嬸子眼裡帶著期頤,好似將來發財的人是自己一般。
“在學的,等年前或者年後我再回來看您。”
“嗨,你忙你的。不過回來看看也好,最好住久一點,屋子總沒人氣也不好。”蘭花嬸子眼裡含笑。
這兩人說到一塊去,那廂王美香認真地教著鐵蛋,重複學習下午的學的生字。
那些離開的女人個子歸家,三連村靠近馬路的一戶人家裡。
趙剛歪在床頭,問著自己婆娘:“你下午去哪了?半響都不見人,孩子鬨著吃東西。”
“還能去哪,去蘭花家侃大山去了。那些人都追問著小丫頭出去乾啥,一個個好奇得和貓一樣。”他婆娘臉上有些嫌棄。
趙剛笑笑:“那你去乾嘛?”
“我?”他婆娘抬眼看趙剛,“我去看看那個回來的丫頭唄,長得還真和城裡人一樣。聽趙大壯家的說,可厲害了,手一摸蠟燭就燃了。”
“嘖,我年輕時候也想學這個,就是那師傅沒本事,儘會騙人,後來就回來種田了。”趙剛麵露遺憾。
“就你,還是彆介了。你好好乾你的會計吧,掙錢給你兒子娶媳婦。”
趙剛樓住自己婆娘:“那回來那光鮮丫頭那天走啊?一回來就挖著屍體了,她走的時候村裡不是也死了人,我覺得她晦氣著呢。”
趙剛婆娘一皺眉,想想好像還真和趙剛說的一樣,答道:“後天,人家才不稀罕我們這破地方呢!”
“是嗎?後天……”趙剛問到這,就岔開了話題,說起彆的。
晚上吃完飯,趙剛出屋去串門子,跑到自己父母家 ,一臉喜色道:“阿爸,阿媽,那個丫頭後天就走。”
“後天?那還來得及。”一臉褶子的老頭子趙永福吐出一口旱煙,“你哥哥還等著升官呢。”
聽到老頭子隻惦記自己哥哥,趙剛麵色一變。
趙永福身邊的白發老太太汪翠芳看見小兒子不高興,立馬勸道:“剛子啊,你哥升官了,你就能升職了。你上回不是說想做組長嗎?你哥哥好了,你肯定也跟著好了,都是一家人。你爸這人腦袋小,想的東西也少,這事是你哥哥拖著我們幫忙的,他可不就隻想到你哥哥了。”
趙剛被老娘勸了一下,麵色緩過來,心想正是老娘說的這個理,就道:“那東西繼續下,引子就後天放。剛好那天那丫頭就走了,她也看不著。”
趙永福和王翠芳都點點頭,眼裡帶著喜意。
趙剛說完這事,就回了自己家,看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婆娘說這個說那個,他隻管點頭。他媳婦性子直,而且脾氣有些軸,那些東西他可不敢和她說。
趙剛、趙永福等人期待的後天還沒到,趙雪槐這邊出意外了。
帶著蘭花嬸子家的大哥二哥,趙雪槐站在自家被雨澆穿的屋子裡,嘴角帶著苦笑。
雨還在嘩啦啦地下,趙雪槐把東西收攏到雜物間,道:“都堆這吧,反正都用不上。雨大,大哥二哥我們先回去,改天等天放晴了再來修修。”
蘭花嬸子兩個兒子都是老實的,心疼了一會屋裡的物件就跟著趙雪槐走了,也沒說什麼這屋子修了也不好住人。
回頭蘭花嬸子說了兩個榆木一頓,操心起趙雪槐的屋子:“雪槐,這屋子要不回頭修補一下,總不能老被淋著。”
“我打算大修一下,後天就先不走了。”趙雪槐無奈地決定把行程延後,屋子不隻是屋子,還是一份念想。走得再遠,飛得再高,這裡也是她的一個家。
到了趙雪槐原本要走的日子,天空突地放晴,晴空普照,那些陰暗潮濕都慢慢被陽光驅趕走。
巧的是,趙雪槐不打算走,但也坐上了村裡往外去的拖拉機。她要出去取點錢,然後再讓蘭花嬸子家的兩個哥哥幫忙聯係一個修房子的,把屋裡屋頂修成最結實那種,免得什麼時候自己不在,房子就完全廢了。
拖拉機往外開的路口,有一些老人坐在那裡嘮嗑。趙永福和王翠芳遠遠地看著她離開,滿意地露出笑意。看著那可能攪事的丫頭片子走了,王翠芳按計劃中的拍拍屁股,借著做飯離開路口,徑直去了小兒子家。
中午的時候,村裡的村長家裡出事了。村長的小兒子倒在了田裡,嘴巴鼻子都噴血,一瞬間就染紅了田間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