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又夢到了新宿公園的那個少女。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做這個夢,如果說一次是偶然,可這麼多次是因為什麼呢。
夢裡,麵容清麗的少女手執一把厚重的鳳羽長弓,微涼的晚風吹動她烏黑的長發,她射箭的動作利落而優雅,麵對特級咒靈依然從容不迫。
她沒有發現他在看她。
少女忙著對付眼前的咒靈,箭如急雨,卻被咒靈一一躲過。
這不奇怪,這隻咒靈即使在特級裡也屬於速度快的那種。
不過對五條悟來說,還是太慢了,他的六眼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咒靈的所有動作,甚至預測它的下一步去向。
他看到那支蓄滿咒力的箭矢堪堪擦過咒靈的臂骨。
夜空下一道明亮的火花。
隨之而來的卻是非常明顯的破綻,果然,與五條悟想象的一樣,咒靈鋒利的獠牙一口咬住她的肩膀。
刹那間鮮血淋漓。
五條悟下意識皺了皺眉。
咒術師的工作很危險,是賭上性命的戰鬥,像他動動手指就能輕而易舉祓除特級的才是極少數。
更多的是她這樣的……
弱者。
沒有能力,無法反抗的弱者。
五條悟覺得無趣,卻又本能地為殘忍的畫麵感到不適。
即使他從來不屑於那套強者應該主動保護弱者的正論,但如果他在現場的話,他還是會選擇去救她。
五條悟這樣想。
直到少女突然地笑了起來。
悅耳的、略帶瘋狂的笑聲傳入五條悟耳中。
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危在旦夕的處境,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浸透,咒靈咬穿了她的肩膀,模糊的血肉露出森然的白骨。
她揚起那張沾了血依然的臉,說:
“這下你躲不掉了吧。”
凝聚全部咒力的箭矢直接捅進了咒靈的眼睛。
竭儘全力,拚命一擊。
……
夢境到此為止。
五條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咒靈有沒有被順利祓除,少女傷得那麼重有沒有得救……
這些他都無從得知,畢竟這隻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夢。
在五條悟醒來後,他可以完整地把夢裡所見完整地複述一遍,仿佛是一段真實的記憶。
之前他確實和夏油傑去過新宿站邊上的那個公園,祓除的也的確是夢中的那隻特級咒靈,可是並沒有什麼使用弓箭的女性咒術師,那次任務和以往的每次任務一樣,戰鬥從開始到結束沒有超過三分鐘,平平無奇,毫無特彆。
唯一值得提的是他搶在夏油傑之前乾掉了咒靈,免掉了寫任務報告的麻煩。
第二天,五條悟對夏油傑說了這個夢。
夏油傑對此反應平淡,似乎無法理解五條悟為何對一場夢這麼在意。
五條悟:“難道傑你沒有做過什麼心驚動魄的夢嗎?”
夏油傑思考一會兒,點頭。
“我夢到你把我劉海扯掉了。”
“……”
在那之後,五條悟又做了幾次這個夢。
細節被一點點補齊,他看到少女設了一個類似於“帳”的結界,所以其他人都看不見她,隻有他的六眼可以。
他看到月光灑在她肩上,晚風溫柔地拂過她臉龐,她眼中卻倒映出一絲淩厲果決的殺氣。
那種不要命的攻擊,瘋狂到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的程度。
卻讓五條悟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仿佛一滴染料落進純淨的池水裡,原本黑白的世界從她身上開始暈染出色彩。
他渾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起來。
隻可惜,她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她隻是他的一場夢。
……
幾個月後。
東京機場。
五條悟在五號出口前看見了一個女孩。
熟悉的清麗眉目,她站在出口前,金色的陽光籠在她身上。
五條悟腦中轟的一聲。
他忍不住把墨鏡往下拉了點,直接用六眼望向她。
而她也看見了他,仿佛舊友重逢,少女眉眼彎彎,向他笑了一下。那一刻,人來人往的機場突然變得萬籟俱寂,他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四周一切全部模糊不可見。
隻有她。
……
“終於找到你了。”
*
五條悟的心情很好。
不僅是因為他以為隻存在於夢中的女孩竟然來到了現實,而且她還是從京都轉來的同級生。
自我介紹的時候五條悟絞儘腦汁,想用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至少要和傑和硝子不一樣,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
最後他隻好故作高冷,說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五條悟相信即使是這麼簡單的自我介紹,她也會對他感興趣,彆問,問就是臉給他的自信。
她會誇他的名字很好聽吧。
或者說他的發色很特彆。
諸如此類。
五條悟甚至都準備好了如何接話。
……但她沒有。
她去和夏油傑搭訕了。
可惡,傑的聲音有什麼特彆嗎?雖然又溫柔又磁性,但聽多了也就那樣,還是他的聲音更好聽吧!
為什麼不誇他啊?
五條悟氣呼呼地轉身,留下一個難以捉摸的背影。
之後的發展更是完全與五條悟想象的不一樣。
她拒絕了與他一起飛,選擇坐夏油傑的咒靈,還特地說要和傑坐同一隻。
如果說半小時前五條悟的心情是100分。
現在依然是這個數值,隻是前麵加了個負號。
三隻咒靈載著四個人飛往高專的方向。
他們各自介紹了自己的術式,五條悟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又到了。
他向來很驕傲自己的能力,也有驕傲的資本。
帶著一點炫耀的心思,五條悟把手伸到她麵前,給她講解無下限術式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