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絨絨回應,謝琉已經繼續道：“這裡當然不是海底，卻不是海邊。這裡就是海上……或者說混雜在海裡的那一層隔絕了魔域與修界的符陣。”&lt;/br&gt;&lt;/br&gt; 虞絨絨心底劇震。&lt;/br&gt;&lt;/br&gt; “這裡是……陣？”虞絨絨喃喃道。&lt;/br&gt;&lt;/br&gt; 她再重新去看這方天地的時候，神已經與此前有所不同。&lt;/br&gt;&lt;/br&gt; 此前，她確實已經看過許多陣,甚至因為太早畫出了自己的三道符籙,而以合道期的修為而一步跨入了正的大陣師的行列,多少在符之一道上，有自己的理解。&lt;/br&gt;&lt;/br&gt; 但這還是她第一見到,有符陣……能夠撐出一整個小世界。&lt;/br&gt;&lt;/br&gt; “如你所,此處便是世人口中的所謂‘域門’。而要徹底將這樣的兩處世界徹底隔絕開來，再以海之幻象將其掩蓋和淹沒，當然要以世界之與之對抗。”謝琉邊說，便抬起了手。&lt;/br&gt;&lt;/br&gt; 他深藍色的尖利指甲不時收了回去，但那樣的色澤依然映襯他的肌膚愈發凝白且波光粼粼。隨著他的動作,虞絨絨隻覺前的沙灘海岸倏而有了扭曲,再猛地一黑。&lt;/br&gt;&lt;/br&gt; 光亮再起的時候，海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她更熟悉的景象。&lt;/br&gt;&lt;/br&gt; 是天虞後山的那一座名為密山的山巒。&lt;/br&gt;&lt;/br&gt; 密山上有小樓。&lt;/br&gt;&lt;/br&gt; “這個小世界本就是的心念所化,想要此處是什麼樣子，便會有什麼景象出。”謝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虞絨絨抬頭去看，卻見這位過分俊的鮫人師伯正坐在有些破舊的小樓樓頂,有些出神地看著不遠處落了滿地的梨花，再看更遠處的不渡湖與遠山青黛。&lt;/br&gt;&lt;/br&gt; “三師伯,你在這裡多久了？”她輕聲問道。&lt;/br&gt;&lt;/br&gt; “這裡？這是是哪裡？”謝琉笑吟吟垂眸看她：“是說海裡嗎？本就是鮫人，自海中來，往海中去,對們鮫人來說，哪裡有年歲可言？們可是最長壽的種族，更彆說還是個已入靈寂期的道君修士，都不道自己活了多少歲了。總之是比你師父和其他所有師伯都年長太多。”&lt;/br&gt;&lt;/br&gt; 虞絨絨為對方直白說自己已入見長生，是一位道君而微微一愣。&lt;/br&gt;&lt;/br&gt; 旋即覺似乎確實理所應當。&lt;/br&gt;&lt;/br&gt; 若非道君，人的小世界能如此隨心所欲如此逼？&lt;/br&gt;&lt;/br&gt; 怎麼可能做到與那漫天符陣相鏈接，隔絕魔域與修域呢？&lt;/br&gt;&lt;/br&gt; 她頓了頓，道：“是說……在這個小世界裡。”&lt;/br&gt;&lt;/br&gt; 這一次，謝琉沉默了許久。&lt;/br&gt;&lt;/br&gt; 不是不是小世界太過逼，所以竟然有風吹過，地上的梨花被吹飛了漫天，而他的黑發在這樣的風中翻飛。&lt;/br&gt;&lt;/br&gt; 天地之間除了這樣的風，再無他物。&lt;/br&gt;&lt;/br&gt; 這一刻，虞絨絨突然感受到了某種正深切的寂寥與酸澀。&lt;/br&gt;&lt;/br&gt; 他可以幻化出任想要去的地方，任想要的景象，天下隻要入過他，此方世界便可以在他的揮手之間變出任意模樣。&lt;/br&gt;&lt;/br&gt; 他見極北雪嶺的雪，浮玉山的風沙，皇城的鼎沸，三宿門的紅塵，菩提宗的佛偈，見故國深海，見密山小樓的梨花與木椅。&lt;/br&gt;&lt;/br&gt; 可雪中無人撐傘，風中無人掩，皇城鼎沸卻空蕩，三宿門紅紗飄蕩而渺無人煙，菩提宗大鐘微蕩，故國深海漆黑，小樓木椅上，空無一人。&lt;/br&gt;&lt;/br&gt; 世間空蕩，隻有他一人。&lt;/br&gt;&lt;/br&gt; 再的景，有什麼意義呢？&lt;/br&gt;&lt;/br&gt; 他想看的，從來都不是景，而是陪他看過這些景的人。&lt;/br&gt;&lt;/br&gt; 他隻能在見這些景的時候，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遍遍模擬曾經的那些笑語人聲，仿佛將自己永遠停滯和鎖在了往昔的那些歲月裡。&lt;/br&gt;&lt;/br&gt; “其實並不很久。”謝琉終於開口道：“相比起這一生，在這裡的時光甚至可以被稱為不過一瞬。”&lt;/br&gt;&lt;/br&gt; 他輕聲道：“隻是確實有些寂寞。所以，你能來看，很高興。”&lt;/br&gt;&lt;/br&gt; 謝琉再一抬手，兩人已經回到了此前的沙灘海岸之側。&lt;/br&gt;&lt;/br&gt; “世間難大陣師，更彆提與小師妹當年的境遇相似之人。耿阿花了三十多年，才到了一個你。”謝琉溫和地看她：“以符意引你來這裡，是邀請，是試探你對符意的敏感程度，希望你不要怪的謹慎。畢竟接下來，你要輔助，去將所不能及之處的其他符線勾勒完整。否則襲擊斷山青宗的魔獸潮還會越來越密集。”&lt;/br&gt;&lt;/br&gt; “當然不會怪您。”虞絨絨飛快搖頭道，有些赧然道：“隻是此前其他符陣多少都有些頭緒，但這一次，甚至沒能看出這方小世界，竟然是一片符陣，不能不能幫到三師伯。”&lt;/br&gt;&lt;/br&gt; 她頓了頓，還是好奇道：“師父……當年與一樣，道脈不通，再登了雲梯嗎？”&lt;/br&gt;&lt;/br&gt; 謝琉笑了笑：“這個耿阿花，怎麼什麼都不告訴你。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回答，是的，她道脈凝滯，萬法不通。”&lt;/br&gt;&lt;/br&gt; 虞絨絨此前雖然猜到了，卻和這樣正聽到了肯定的答案到底不一樣。&lt;/br&gt;&lt;/br&gt; 她有些驚愕地睜大睛：“那……是在重走師父當年走過的路嗎？”&lt;/br&gt;&lt;/br&gt; “是，不是。”謝琉道：“準確來說，你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小樓的前輩們用血鋪就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正新的路，雖然……希望你能走一條不一樣的出來。”&lt;/br&gt;&lt;/br&gt; 看到虞絨絨還有些惘然的表情，謝琉笑意盎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當然不僅僅是你，一定要說的話，這世間所有人的路，其實都是無數修士以血鋪出來的。所以啊，小樓其實沒什麼了不起。”&lt;/br&gt;&lt;/br&gt; 他轉而道：“回到你之前的問題，如果連你都幫不了，這世間就沒有人能幫到了。”&lt;/br&gt;&lt;/br&gt; 謝琉邊說，邊掏出了一顆瑩白的珠子遞給了虞絨絨：“修符陣需要在海水中沉浮，想必你需要這個避水珠。注入道元試試？”&lt;/br&gt;&lt;/br&gt; 虞絨絨依言掌心的珠子注入了道元，於是她的周身便仿佛有了一層薄薄的水膜，讓她在水中可以自如呼吸。謝琉再用道元畫了一個圈，刺穿那顆避水珠，以這樣纖細的道元為線，那顆避水珠就像是項鏈吊墜一樣，戴在了虞絨絨脖子上。&lt;/br&gt;&lt;/br&gt; 做完這一切後，謝琉突然奇特地頓了頓，十分意味深長地看虞絨絨：“對了，還有一件。”&lt;/br&gt;&lt;/br&gt; “不要相信這個小世界以外的。那未必是正的。”謝琉看著她的睛，他的眸子在海邊的陽光下呈出了瑰麗的寶藍，仿佛世界上最的寶石，再倒映出虞絨絨的影子：“要自己去判斷，哪句是，哪句是假。”&lt;/br&gt;&lt;/br&gt; 虞絨絨完全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lt;/br&gt;&lt;/br&gt; 但不她再問什麼，謝琉已經抬袖一揮。&lt;/br&gt;&lt;/br&gt; 隨著他的動作，虞絨絨前的一切驟而消失。&lt;/br&gt;&lt;/br&gt; 海風消散，藍天暗淡，隻有謝琉帶著笑意的聲音依然在她心中：“用你的心去看，但……不要怕。”&lt;/br&gt;&lt;/br&gt; 虞絨絨的意識一沉。&lt;/br&gt;&lt;/br&gt; 再睜時，她已經在海中。&lt;/br&gt;&lt;/br&gt; 海色濃稠，星光照不透這樣的深色，而避水珠卻仿佛不僅給她增加了在水中呼吸和自如行動的能，更讓她在這樣的漆黑與海水阻隔中，可以毫無障礙地看清前方。&lt;/br&gt;&lt;/br&gt; 前方有無數條線。&lt;/br&gt;&lt;/br&gt; 那些線似是從八方而來，虞絨絨側頭去看，看不到那些線的源頭，但那些線，卻都著同一個方傾斜和聚攏。&lt;/br&gt;&lt;/br&gt; 海水搖曳，夜色下的海從來都不平靜，海水從更深遠的地方湧來，分明帶著很強的衝擊，然而這些線卻幾乎紋絲不動，穩定地延伸。&lt;/br&gt;&lt;/br&gt; 虞絨絨的目光落在那些線上，再有些遲疑地將手指放了上去。&lt;/br&gt;&lt;/br&gt; 就在她接觸到其中某道線的幾乎同時，那些在視線和感中都本是纖細的線，倏而膨開！&lt;/br&gt;&lt;/br&gt; ——再變成了如碗口粗細的鎖鏈！&lt;/br&gt;&lt;/br&gt; 她愕然睜大。&lt;/br&gt;&lt;/br&gt; 那些在海水中一動不動的巨大鎖鏈中，有一絲微弱的神識順著她搭在上的手，傳入了她的心底。&lt;/br&gt;&lt;/br&gt; “咳、咳咳……”那道聲音很是虛弱，如此有些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幾聲，再輕聲道：“是絨絨嗎？七師弟與提及過你，你是來……修補此方法陣的嗎？”&lt;/br&gt;&lt;/br&gt; 虞絨絨心底悚然。&lt;/br&gt;&lt;/br&gt; 因為那道聲音……分明是三師伯謝琉的！&lt;/br&gt;&lt;/br&gt; 可明明前一刻，她還在三師伯的小世界中與他暢談，他甚至還帶她回首了小樓風景，怎會一轉，好似已經完全不認識她，此刻才是初見？！&lt;/br&gt;&lt;/br&gt; 甚至變如此虛弱？！&lt;/br&gt;&lt;/br&gt; 虞絨絨所有的動作都頓在了原地。&lt;/br&gt;&lt;/br&gt; 她心中不期然浮了自己在小世界中，與三師伯分彆時，他那意義不明的話語。&lt;/br&gt;&lt;/br&gt; ——“不要相信這個小世界以外的。那未必是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