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龍馬頓時覺得一身輕鬆, 到了車站前, 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更熟悉的是那家夥綁的頭巾, 花花綠綠的,可不就是海堂嘛。
雖然放學了, 也結束了社團訓練, 他依然穿著運動背心,露出結實的肩膀和胳膊, 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 在原地小跑。
海堂也看到了龍馬,向她冷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還不回去嗎, 前輩?”龍馬問。
“還沒結束, ”海堂答道,“這是二十公裡的額外長跑練習。”
“哦……”
她以為自己的體能訓練量很足夠了, 這裡還有個更誇張的。不過, 為了能讓他的蛇球發揮到最大作用, 這種程度的基礎任務確實不能少。
龍馬看了看手表, 道:“辛苦了。”
海堂嗯了一聲。默不作聲地靠著原地跑休息了幾分鐘後, 他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邁開長腿沿路跑了下去, 轉眼間就隻剩下一個小黑點。
龍馬望著他的背影。
不得不承認, 她自己是無法做到這樣的——不是她不能堅持下去, 而是身體不允許。按照乾給的菜單, 每天的體能加強練習已經是最大額度了。
看來,還得更努力才行呢。
下一趟公車來了,龍馬沒上去,思索兩秒鐘後,轉身離開。
沿途是熟悉的街道風景,陌生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不,那兩個並排走在一起的背影並不陌生!
龍馬睜大了眼睛,又飛快地揉了揉,再三確認:沒錯,是他們網球部的部長與副部長。
這個方向,是要去哪裡?
明明之前當著一幫學長的麵,口口聲聲說著不感興趣,到了此時此刻,龍馬卻發現——真是悲哀——人類對好奇事物的追求的天性是無法回避的。
總之,先跟上去看看再說!
龍馬下意識地扭頭張望,並沒有在附近看到疑似乾或者誰的蹤影,放下心來,加快腳步上前。
乾說了不好跟蹤,但大街上人這麼多,哪有那麼容易被發現?她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邊,直到……進了醫院。
啊。
龍馬對著醫院的名牌瞪了一會兒,猶豫著,還是往裡跨出一步。
醫院裡的人就少了很多,沒法找到機會靠近。遠遠地望見兩位學長進了電梯,龍馬停在外邊,望著電子屏的樓層顯示,最終停了下來:四樓。
等她從樓梯爬上四樓,走廊上早已空無一人。
果然,還是應該放棄嗎?但是,來都來了……
為什麼會來醫院呢?
龍馬陷入沉思,慢慢地往回走。難道是手塚部長受傷了?這就可以理解為何大石總是那副憂慮的模樣,要是網球部最強大的王牌有傷病隱患,不知道能不能上場,或是會影響比賽狀態,換做是誰都沒法安心的。
而大石要操心的更多,畢竟,以手塚的性子,到了關鍵時刻,恐怕就算不顧身體也會……
這就是他們向大家瞞著的原因嗎?
不知不覺,龍馬已經回到醫院大廳,站在牆邊發了好一會兒呆。她突然回過神來,一抬頭,便看到對麵的電梯門又開了。
大石一邊和身後的人說著什麼,一邊往外走。
“真是太好了,手塚,這樣一來……”
不好,要被發現了!
龍馬連忙想往後退,但這空曠的大廳裡,好像沒什麼可以利用的掩護地形……柱子,柱子在哪裡!
眼看著大石回過頭來,關鍵時刻,龍馬突然感覺後腦勺傳來了熱度。
咦?
緊接著,她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按住,往下壓,她茫然地順從了力道的指引蹲下,視線裡的部長兩人頓時被等候區的長椅擋住了。
她看不到他們,他們自然也看不到他。
龍馬伸出手撐了一下地,穩住身體,回頭一看,對上一個笑得溫柔的大姐姐……
個鬼。
這不是那天送她暖水袋的男生嗎?
不知道那邊手塚他們離開了沒有,龍馬覺得這姿勢維持得有些累,索性轉身坐下了,仰起頭看他:“是你啊。”
“真巧。”少年的手鬆開了她的頭發,似乎順勢揉了一把,有一副關切的眼神,像是在對待家裡的小孩,“又遇見了呢。”
“唔……”
對方有所察覺地往遠處看了一眼,笑:“你是來找他的嗎?”
龍馬探頭,從椅子後麵望去,手塚和大石出了大門,漸行漸遠。她長舒一口氣,點點頭,反正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嗯。”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手塚……”少年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輕輕地搖頭,將這事放在了腦後,轉頭問龍馬,“要回去了嗎?”
呃?她對這問題感到有些困惑。這時,身後趕來的護士姐姐輕輕地喚了一聲:“幸村君,差不多要回去了哦。小心不要著涼。”
“嗯好。”名為幸村的少年向她點點頭,微微苦笑,“我也沒那麼嬌氣啦。”
龍馬默默地打量著他,指出:“外套,不用穿起來嗎?”
“真的沒有那麼冷……”幸村歎氣,隻是輕輕扯了扯披在肩上有些下滑的外套。
“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吧?”她理直氣壯道。
幸村沒說話,目光落在她背著的網球包上,停留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也打網球?”龍馬歪頭,隱隱有所察覺。
這個人認識手塚部長。
這多半說明,他也是某個學校網球部的人吧?等等,他又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以後在場上遇到……
龍馬又走神了,再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稀裡糊塗地跟在這位病人後邊,走進了他的病房。
安靜得有些冷清的獨立房間,打掃得很乾淨,靠窗的床頭櫃上還放著一束花。
護士姐姐將敞開的窗戶合上,隻留了一條縫,理了理窗簾,一邊對幸村說:“晚上還有一次檢查,不要吃太多了。”
“好,知道了。”幸村應道,目送她出了房門,這才看向龍馬,“要吃蘋果嗎?”
還沒得到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拿起果籃裡的蘋果,又伸手去拿放在旁邊的水果小刀。
“……不用了。”
讓病人給自己削平果?有點錯位吧。
“不客氣,我正好也有點餓了。不過,還沒到晚餐的時間。”幸村答道,握著水果刀,手腕輕巧地轉了幾下,一長串蘋果皮就神奇地飛了出來,落在腳邊的垃圾桶裡。
這也太熟練了吧!
“啊,好快……”龍馬發呆得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