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白頭翁的敗興過往,何必進全盛紅顏子之耳。
他跪地磕了三個響頭,什麼都沒有說,又麵無表情帶糯糯回去了。日子特彆,嘴上不說什麼心裡頭一時也放不下鬱結的心緒,回到住處依舊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糯糯去屋外巡視了一遍自己還未發芽的不明種子,又癱在躺椅上偷偷翻閱自己的另一份嫁妝:貓崽食譜。中間還又曬了一批小魚乾準備當儲備糧。
忙活到中午不見霍潛笑一笑,終於還是不能再視而不見,飛撲過去抱霍潛狗頭:“是不是想師尊了?想就說出來。要不要哭一場,這裡有無償的抱抱服務。”話音剛落,霍潛像是終於等到港灣的小船,再不能抑製心中的波濤。
“師尊曆劫之時,我們好些個師兄弟都在不遠處。”
“我們眼睜睜看著他渡劫失敗化成飛灰,誰也救不了他。”
“我至今仍然記得宋棲吼我‘霍師兄,你不是曆過雷劫嗎!連你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師尊隕落嗎!’”霍潛埋首在糯糯頸間,語調平靜到近乎死氣沉沉,“我說不能,外人插□□劫會引來雙份的天雷。我要是插手,隻怕會引來九天玄雷。”
糯糯身子一僵,動作僵硬地撫霍潛的背。
“雷劫是一人之劫,隻能自己度過。成了便得大道,不成便與世無緣。”
“我一身仙骨,到底是救不了至親之人。”霍潛的氣息噴在糯糯頸間,“在師尊隕落這件事上,我縱然修煉至此境界,也無能,且懦弱。”
“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師兄弟渡劫了。”霍潛自己心慌意亂,沒注意到糯糯的僵硬,“師尊隕落之後,許多師兄弟都不再勤加修行,許是和我一樣不願飽受死彆之苦。”
糯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裡平坦到看不出任何痕跡。
“你也不要過於勤勉,我不想你渡劫。”霍潛放下師尊這茬把話題轉移到糯糯身上時,語氣便顯得生動活潑許多,“你們貓精壽元有千年。這千年你都陪著我,我來為你尋找長生的辦法。”
“此間除我和路千裡之外,還有一仙與其道侶幽居於九焰山之中。我去年路過,偶然得見其愛侶真身。此精怪兩千多歲而不死不飛升,定然是有延年益壽的妙方。”霍潛挨在糯糯懷裡,心中猶如遊子回歸故鄉般寧靜。
他躊躇滿誌:“我上天下地也要為你尋來此方,我要與你長相廝守。”他抓住糯糯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你們精怪生來就比人更得天道青睞,修行與感悟天道都隻是在彈指之間,也更容易引來天罰。我不要你沉迷修行,不要你追逐飛升,不要你渡雷劫。”
“你平安喜樂便好,為你續命的責任交給我。若是不成,我守你到白頭,此生不再迎娶他人。”霍潛握緊糯糯的手,“你想要的我都儘力許給你,但求你不要追逐仙道去渡劫。”
糯糯喉頭哽咽:“好。”
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無力地握緊,心中回應:我也隻要你平安喜樂便好。我不要你看我渡劫;不要你為我守身;不要你為我上天入地。我在魘境中便立誓,若不能與你長相守,也不叫你再嘗喪失至親的苦痛。
雖然我是你挑挑揀揀勉強下嘴的小妻子,而且隻是一個卑劣的、不值得人真心相待的騙子,但如今也算是至親了吧。我怎麼舍得叫你與我一起承擔渡劫失敗的後果,將我強行捧到你麵前的恩愛與美好又親手打碎在你眼前呢?
你麵前的騙子,也是為你獻上了一顆赤誠之心的呀。
他把肚子上的手放開,不叫霍潛對他的肚子生出聯想,心中無奈:委屈小崽子了,我渡劫成功前決然不願叫你爹知道你的存在。萬一渡劫失敗且紙包不住火讓我的死訊傳到你爹耳朵裡,也不至於叫他承受雙倍的沉痛。
腦內劇場豐富的糯糯懷抱阿嬌默默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全麵進入“慷慨赴死の烈士”模式,腦內勾勒出一份完整的“帶球跑——孤身渡劫——渡完劫我再帶球跑回來:-D”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