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旅途中若是攜帶幼崽, 那是必然、絕對, 肯定走不快的。父母隨時都要麵臨小孩子哇哇大叫, 要東瞧瞧西看看, 買這個買那個的風險。
阮紅塵一家沒禦風半天, 兩隻熊崽子便被腳下突然出現的富饒集鎮勾住了全部視線。
吵鬨著要下去玩。
兩個大人拗不過孩子,待到落地時,才發現是一個花卉集散中心。四海的商人從這裡進貨盆栽花卉, 再轉賣到尋常人家手裡,化作窗台的盆景,或者園中的造景。
兩隻熊孩子手拉手逛花市,被一眾鮮花迷了眼, 靈魂深處的精致少女心被點燃。大有要把這裡幾百家店鋪全部光顧一遍的意思。
阮紅塵與常霽皆富裕, 一開始沒攔著,到後來卻是攔不住可。
兩隻小熊精看什麼都想要, 連仙人球都不放過,乾坤鈴眼瞧著就要裝不下了。
兄弟兩個頭挨在一起, 兩頰粉紅地商量要買多少雪柳給外公種在院子裡。一通嘰嘰喳喳之後, 他們做出了愉快的決定:大人買東西才做選擇, 我們小孩子, 全要!
一棵雪柳就是一樹齊人高的雪白密集的花朵,枝椏垂釣著落下, 如雪花盛開在柳樹枝頭。這樹生得大, 小一些的也要兩人合抱才能攏住樹冠。
阮紅塵和常霽對視一眼, 開始把乾坤鈴裡邊零食往外掏:“裝不下那麼多東西,要不把叔叔給你們做的燉牛肉丟了吧。”
兩隻小熊一愣,麵麵相覷。
“叔叔做的星月小餅乾,也扔了。”
常霽也在一邊搭話。
他舉舉手中碩大的餅乾盒,打開,露出造型玲瓏的小餅乾,和做成深藍色夜空狀並點綴金色小星星的餅乾盒內襯。糯糯在食物上的做作病無時無刻都在發作,他在盒子裡邊做出了一個星月夜。
“叔叔炸的小酥餅,扔了。”
裝酥餅的袋子上,編織繩紮出了球花的形狀,墜在封口上。是舍不得拆散的模樣。
“叔叔烘的桃花,回家打算給你們做甜甜的桃花釀,也丟了。”桃花形的定製玻璃瓶,連木塞柄子都雕刻成玉兔耳朵的形狀。
“叔叔做的楊梅酒,還有這支取梅子用的長柄勺,也得給你們的雪柳讓路……”阮紅塵舉著兩隻一般大小的精致的老土陶酒甕,常霽打開木匣子,露出糯糯燒的兩隻勺子,上頭各刻了兄弟兩的名字。
那是糯糯防著小小熊撒嬌弄癡搶哥哥東西,刻意做的雙份。一人一半,一視同仁。
兩隻小熊發出異口同聲的“唔”,火速把一百多盆雪柳拋在腦後,哀嚎著一人一邊熊抱狠心的爹媽:“怎麼可以丟叔叔的禮物!”
“丟了我也不能丟叔叔的禮物!”
“不買了也不逛了,爹娘我們快把零食收回去,立即回外祖家。”比較精明的弟弟抱住阮紅塵,耳語道,“那邊有個叔叔一直看著你擺弄叔叔的禮物。好像要過來搶的樣子。”
阮紅塵四顧周圍沒發現有人看他們,達成目的就帶著孩子走,並不將小兒子的話放在心上。
霍·疑似要搶小孩子零食·潛從一樹又一樹的雪柳之後走出,雪白的花瓣掉了一些在他的肩頭。他拍拍身上的花瓣,狀似從容地跟了上去。
他是那樣飄逸俊秀的人物,走在一叢又一叢的鮮花之中,恍似個中最出挑的一支花兒。光看外表,誰也看不破他澎湃如烈火地獄的內裡:這樣擺盤做作的點心,他隻在那負心薄幸的貓精處見識過。
甚至那裝桃花的瓶子,他也是見過的。
在百幽穀深處之時,他身負重傷而歸,一回頭就能看見貓精在為他曬桃花。那時候他也是拿出了這種花花草草形狀的瓶子碟子,為他裝桃花,與他做羹湯。
他來此花市,不過是因為藏雲峰屋前春播的種子發芽了,引得一幫野貓天天在他屋前打滾□□。
他去找老樹精,樹精說是小荊芥,是他妻子生前最愛的植物。他想著糯糯也會喜歡,才打包了一些送過去。
這個猜想無疑是很合理的,看他屋前天天來打滾的野貓就可以窺見一二。
霍潛近來見到貓就煩,又不好對一群小貓咪做什麼。索性來買一些成株送到宋棲那裡,好把這些貓也引過去,叫她每天都有喂不完的野貓。
他是不會鏟平屋前這片小荊芥的,就是他屋子成了野貓的歡樂窩也不會鏟平。
隻是萬萬沒想到有此意外之喜。
竟然就探到了油滑小貓精的消息。
霍潛悄無聲息尾隨這家人,腦中全是“報仇雪恨”、“始亂終棄者人恒亂之”、“有將近一季沒兌現當初日日交頸而眠的諾言了”、“近八十個日月,我們白頭到老的人生中少掉了近八十個日月”、“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是廝守共白頭,這……該怎麼賠呢”
等喪病念頭。
油滑的小熊精幾次回頭,一邊回頭一邊吃糯糯給的牛肉乾壓驚:“娘親,我們後邊好像有人。”
他哥哥吃夠了弟弟的苦,一巴掌拍到弟弟頭上:“少聲東擊西,彆以為我沒看見你在偷吃。”
兩兄弟就後邊有沒有人尾隨的事爭吵起來,相繼向對方使出“我要撓光你身前空氣使你窒息術”。互相撓半天,也沒撓掉對方一根熊毛。隻是撓空氣太用力,弟弟手中的牛肉乾“啪嘰”一下滑下了萬丈高空。
熊弟弟一秒委屈哭鼻子:QAQ哥哥,我肉乾掉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