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認識的雲薑成績是很不錯,但實戰能力稍遜一籌,實操課上總是表現得目光不夠長遠,過於謹慎,顯得優柔寡斷。
就是能力不足,而非故意藏鋒。
這些都是他親眼見證的,永不會記錯。
隻是豐富的理論不代表嫻熟的實戰經驗,紙上談兵的人不在少數,商場瞬息萬變,它永遠都不是讓人誇誇其談的地方,稍有變數都能叫人滿盤皆輸。
若是放在之前,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這一步,現在竟然能在群英薈萃的小組中獨挑大頭。
總覺得......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
坐在對麵的人不應該存在在這個小組中,而是繼續遊離在主要業務之外才對。
怎麼變成是自己遊離在主要業務之外?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
分外憋屈的陸辰燁開始複盤這段時間的經曆,某個時間節點隱隱約約在腦子裡浮現。
一直被揣測的雲薑並不知道陸辰燁複雜的內心,也沒時間去搭理。
例行叨叨完,該乾的還是要去乾,費璿壓著聲音問:“下周的答疑會主持人是誰來?”
雲薑敲擊鍵盤的手一頓,用同樣音量回答費璿:“還在商討,明天應該會公布。”
費璿就懂了,不再繼續問。
她就是好奇心比較重,重要的事情上從沒踩過線,能坐在這裡的都不會是拖後腿選手。
雲薑亦然。
但費璿也懂,說壓力大,這個小組的壓力都沒有雲薑大。
從雲薑以實習生身份進入西城競標小組開始,質疑的聲音就沒有少過,隻是看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的能力還真有點東西的。
這才平息下不少議論聲,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鐘總監親自點名負責編寫答疑會的PPT。
而在此之前雲薑尚且沒有接觸過類似業務,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鐘總監這樣做,未免有揠苗助長的嫌疑。
知道她看好新人,但是這樣委以重任,就過了。
這麼大的事情就這樣交給純新手,不會太兒戲了嗎?
這跟平常例會彙報工作進度的PPT不一樣,每一項數據都要求準確,言之有物,之後會跟答疑會上的考核有關聯,其影響可見一斑。
人心各有想法,雲薑穩坐如山,全然不為外界所動。
眼看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她給電腦上鎖,端著杯子進茶水間續杯茶。
咖啡已經喝膩了,打算來點清淡的,衝淡嘴巴裡那股苦味。
剛好鐘嫚也在,忙裡偷閒地給自己熱中藥喝。
“我說我隱約聞到了中藥的味道,鐘總監身體不舒服嗎?”
見雲薑進來,鐘嫚側身讓過熱水壺的位置。
她語調慵懶:“小毛病而已,就是調理身體的藥,在家總顧不上吃,隻好帶來公司了。”
“您在忙也要注意身體。”
鐘嫚
說:“年輕的時候太拚,總是不注意這些,等年紀一到全部反饋出來,開始受罪了。道理誰都懂,就是難做到。”
塑封包裝的中藥袋子在熱水裡浮浮沉沉,就好像是她這些年的經曆。
在不工作的時候,鐘嫚表情會緩和幾分,細而彎的眉毛舒展,雙唇豐滿,拉直的弧度上翹。
仔細看看,其實她長了一張好脾氣的圓臉。
至於傳出女閻王的諢號,還不是從年輕時開始就在明盛工作,從普通職員走到現在的職位,過於溫和的態度根本做不成事,管不住人。
她就是一壇酒,經過歲月的洗禮,釀成令人回味無窮的佳釀,富有獨屬於自己的韻味。
跟雲薑閒聊幾句後,她突然說:“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怎麼一定要你來完成這一項任務?”
雲薑倒熱水的手一頓,適時地露出好奇又不敢問的表情。
熱水仍然從壺口傾瀉而出,氤氳的水霧朦朧了她的表情,卻朦朧不了她的話。
“我們都很相信你的能力,這一次競標如果能成,便是對明盛而言就是錦上添花,若是不成,就當是對大家的曆練,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
這種話就不應該從項目總監的嘴裡講出來,既摧折士氣,又明晃晃偏袒。
雲薑敏銳地瞥向茶水間半掩的門縫,餘光並沒有看見任何經過的人影,地上鋪有地毯,不確定有沒有人故意收斂腳步聲。
鐘嫚目光意味深長:“你很警惕。”
“事關公司,我不得不倍加謹慎。”雲薑毫不相讓。
“那麼的年輕,又那麼的敏感。”鐘嫚抬手撩發,耳垂上的珍珠耳環微晃:“...那就怪不得。”
不用仔細去想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兩位總負責人跟雲薑互不認識,這些日子才見了幾回。
能讓她說出怪不得三個字的,除了陸陽洲,已經沒彆的人了。
“有鐘總監這句話,我就更加不敢怠慢了。”雲薑迎著對方含笑的目光,說道:“保證全力以赴,為這次競標出一份力。”
鐘嫚說:“那就共同努力?”
“共同努力。”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那未儘之語。
一前一後地離開茶水間,雲薑端著杯子回到臨時征用的會議室,裡麵依然是文件滿天飛,鍵盤聲響如機關.槍.過境。
借著進門的功夫,雲薑掃過全場,好像除了她以外,誰都沒有任何職員缺席過。
打開電腦,繼續完成未儘的任務。
鐘嫚在雲薑的腦海裡印象不深,從入職開始就是嚴厲冷酷的形象,職務範圍也跟她沒什麼關聯,雙方幾乎見不著麵。
這種邊緣人物似的形象叫她難以回憶起更多來。也不清楚在原本的發展中這位鐘總監扮演著什麼角色。
隻隱約記得她有參與這項目,至於發揮了什麼作用,怎麼沒能穩住項目,暫時沒想起來。
好像關於明盛集團領導層還有
什麼變動來著?
帶著這個問題工作,
直到下班,
雲薑也沒想能縷清事件背後的真相。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半,今日月圓夜,無星,皎潔的清輝也無法和室內的強光燈爭鋒,反過來掩蓋其光華。
完成今日工作的同事站起身,長長伸了個懶腰,在離開前拉上窗簾。
費璿打著哈欠拎包出門,像是被工作吸光所有精氣的人乾。
“拜拜,明天周末也見,預祝你我加班快樂。”
“明天見。”她隔壁的雲薑正收拾電腦,習慣性最後一個離開。
關燈之前,雲薑看向會議桌對麵,今天陸辰燁是第一個離開的人,倒是罕見。
乘坐電梯下樓,今天陸沅沒課,說要開車過來接人。
果然下到地下停車場就看見正跟人說話的陸沅,穿著修身長裙,手挎包包的短發女人站在她麵前,姿態放鬆。
那背對著雲薑的瘦高人影不是誰,正是先一步下來的鐘嫚。
鐘嫚說:“......那我也要去聽,時間剛好是這項目結束不久,正有空呢。”
“好啊,到時候演出我給你送幾張票,你一定要來啊。”陸沅笑著說道。
兩人的聲音不大,耐不住停車場空曠,把人聲擴得遠遠的。
就聽鐘嫚含笑的聲音應和:“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鐘姨什麼時候騙過你?”
陸沅正想說什麼,就看見從電梯出來的雲薑,加快嘴裡的話:“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從小到大就你看我演出最勤快。”
“我可舍不得沒人給沅沅送花,一個人拍領獎照...”
順著陸沅視線回頭,鐘嫚笑意更甚:“小薑也下來了啊,時間不早了,都快回去吧。”
雲薑打完招呼,就目送鐘嫚去自己的車位。
“鐘姨是我媽媽年輕時的朋友,我爸那會常不在國內,就是她幫忙照顧我的。”陸沅說。
雲薑回神:“怪不得你們看起來關係很好,她很疼你吧?”
陸沅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手腕上的雙纏繞白玉手串發出輕響:“是啊,她跟媽媽一樣疼我,比起鐘姨,我更想叫她一句乾媽。”
在陸沅嘴裡,鐘嫚跟陸母從小一塊玩到大的好友,雙方感情不錯,但更多的還是提及到她對陸沅的照顧。
聽著,雲薑互相想到一件事——既然鐘嫚對陸遠這樣好,怎麼在陸父去世後她沒有出現?
有心想問,幾次欲言又止,忽而靈光一閃,在這一團亂遭中揪出一根線頭。
車輛駛出了停車場,為了專心駕駛,兩人都沉默下來。
雲薑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半夢半醒間縷清背後的關係,倏忽坐直。
“原來是這樣。”雲薑抬手捋頭發,添增幾分隨性的美感。
車輛剛在公寓地下停車場停穩,還沒來得及伸手喊醒雲薑的陸沅給嚇了一跳。
對上雲薑恍然大悟的雙眼,陸沅問:“你怎麼了?”
“我想起來了,終於讓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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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薑說:“本來我遇到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難題,本來沒什麼思路的,剛剛想到正確的解題思路,整件事都得以解決。”
“那還挺幸運的。”陸沅說,“看你都快忙傻了,快十點半了,我們快下車回家吧。”
“好。”雲薑順勢下車,跟著陸沅乘坐電梯。
在原本的發展中,鐘嫚就是親身上場,成為答疑會的主持人。
因突發事件而導致審核小組對明盛集團的感官不良,明盛在此次競爭中從而失去資格,該項目就此流產。
競標失敗後,鐘嫚被調到國外公司繼續發展,成為執行總裁,貌似遠離總部,在管理混亂的公司裡將功折罪。
論實際來講,她仍是重要心腹,還替陸陽洲坐鎮剛收購的公司。
不僅僅是鐘嫚從總部管理層調到國外,還有另一位副總也因此次事件退出明盛,一路走向鐵窗淚。
陸陽洲突然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表示出對該項目的重視,眾目睽睽之下把兩位副總,鐘嫚總監,以及看似毫不相關的陸辰燁和自己都放在同一個小組裡。
或許是那天見麵讓他產生培養雲薑的想法,便通知鐘嫚從主要變成輔助,鐘嫚也在茶水間暗示雲薑。
至於原因,陸陽洲是個徹底的實戰派,說千說萬,不如親身經曆。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個項目如果能成,那對明盛集團就是錦上添花,國外並購案已經圓滿完成,帶來的收益遠高於西城項目。
如果不能成,陸陽洲的目的也已經達成。
哪裡是一概不知,分明是早有起疑,這個局就是針對內鬼,想要直接一鍋端走。
原來有了的跳反梁氏集團功勞的陸辰燁仍然得到了陸陽洲的信任,但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自然也上了陸陽洲的懷疑名單。
隻是陸陽洲死的太早太突然,來不及走完預定的安排,導致成效不錯的開端,迎來的隻有爛尾似的崩盤。
不管陸陽洲是怎麼想的,要求事事完美的雲薑不容許這次項目流產。
自己那麼忙,穩坐釣魚台的陸陽洲也不能讓他閒著,非把這項目搞下來,讓他忙到沒時間釣魚。
反手掏出手機,給已經睡下的經紀人留言幾句,等待她第二天的回複。
*
雲薑所料不錯,第二天小組晨會的時候,鐘嫚決定由楊組長在答疑會上進行演講,把自己隱藏。
當天中午,雲薑接收來自經紀人的程序,確定下載完成並進行隱藏,就把做好的PPT文件的筆記本上密碼,連文件帶電腦都上交給鐘嫚。
這些機要數據全程保密,在競爭之前,決不可泄露相關報價。
鐘嫚與幾位總負責人
() 共同進行審核後,便把筆記本交給楊組長,讓他為自己編寫演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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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每個經手的人都是有做記錄。
答疑會的舉行選定在榮城聞名遐邇的楓耀酒店,不光是本市幾家實力雄厚的企業,外地趕來的企業也不在少數,處處繁忙擁擠,交談聲,互相恭維的笑聲隨處可聞。
各自用笑臉掩蓋麵具下的劍拔弩張。
當天正好是周三,天氣晴朗。
眾人到達酒店之後開始簽名準備入場,或許是陸陽洲也到場的緣故,看他們麵色隱隱帶著緊張,像是繃緊的一根弦,鉚著一股勁要在他麵前好好表現。
從下車開始,陸陽洲對所有人的態度一視同仁,每一個人基本都聊了幾句,然後就跟兩位副總聊一聊當年的崢嶸歲月。
兩個跟著陸陽洲闖出天地的副總一位姓陳,瘦高個,精乾話少的樣子,言語間好像對陸陽洲極為推崇。
但他在公司裡出了名的兩麵派,偶爾展露自己的野心,奈何有賊心沒賊膽,加上能力不足,大多時間隻敢想想,不敢下手。
另一位姓高,身材高大圓胖,圓臉小眼睛,笑起來就像是脾氣極好的彌勒佛。
實際上他本人在公司內風評本就不錯,公司上下提及他都對這位好脾氣好說話的副總甚是親近。
可見他向來是平易近人的形象。
會做麵子功夫的人到哪裡都吃香,陳副總說了再多,都不如高副總一句話。
這不,他又跟陸陽洲說上了過去的事情:“當年我跟洲哥都約好了,兩個娃娃出生了,要是一男一女就定個親家,我倆繼續做兄弟。”
陸陽洲搖搖頭:“緣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你女兒現在不也是在醫科大學讀研,將來濟世救人麼?”
“都是累人的功夫,我說自家有錢,我能養她都不願意,非要去學最累的臨床醫學。”高總擺手。
顯然是不太同意對方的話的姿態。
陸陽洲卻說:“年輕人追求自己的理想,這多好,你就少操這些心。”
高副總:“做個醫生又不能管理產業,等完成學業都要三十多歲了,也不知道時候才會牽個男朋友回家說要結婚。”
陸陽洲聲音裡透露出疑惑:“男朋友?她不是有個正在談的女朋友嗎?”
“我讓她分了。”
高副總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一眼從頭到尾都沉默含笑的雲薑。
他改口道:“也是咱兄弟倆的孩子互相沒有緣分,現在你家沅沅找的女朋友也不錯,我看著就登對得很。”
陸陽洲笑意更深:“我管不了那麼多,女兒她喜歡就好。”
對方的笑意怎麼看怎麼虛偽的笑意,雲薑也笑了:“謝謝您祝福我和沅沅。”
“好好好。”高副總的表情微變,像是活吞了蒼蠅還要撐著笑臉一樣彆扭。
這位交際草一樣的高胖子
() 顯然不想繼續聊孩子婚姻這件事(),
◇()_[((),
有一個算一個,挨個拍肩膀。
尤其是負責演講的楊組長,本來就挺緊張的,被這一鼓勵,就更加緊張了,一直在喝水冒汗。
鐘嫚也說他:“老楊,你又不是第一天代表公司答疑演講,做什麼那麼緊張?”
老楊確實是在公司工作不少年的老人,隻是來來去去還是在原位上坐著,比他後來的後輩鐘嫚都成了他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