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電梯沒幾步,走在最前頭的陸陽洲就看見往這邊跑的陸沅。
多少年都沒看見自個女兒那麼高興的樣子,陸陽洲甚至還有點受寵若驚,雙手抬起張開,做出一個迎接的姿勢。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陸沅目不斜視地路過他,往自己的身後竄,撲進另一個人懷裡。
“餓不餓,要不要喝杯熱豆漿?”這是陸沅問的。
“是不是在下麵等很久了,感覺你的手有點冷。”這是雲薑說的。
四目相對,愣是看不見周圍一圈人。
陸陽洲:“......”
陸陽洲沒滋沒味地收回手,低低地咳了一聲,假裝在清嗓子。
“今天好像有點降溫啊。”
作為陸總的優秀員工,察言觀色的本領是必不可少的。
眾人也紛紛看向大堂門口,滿臉認真地不知道在看什麼,領導看哪裡,他們也看哪裡。
“外邊的雨可真大啊,榮城好久都沒有下那麼大的雨了。”
“下雨好啊,再不下雨水庫都要供水不足了。”
“警車的車燈也很亮,還是紅藍色相間的。”
“是啊,都通宵一夜了,要不等會吃個早餐再回去吧。”
“啊對對對,今天放個假,明天下午在上班吧,張秘你通知一下人事考勤那邊。”陸陽洲說。
眾人齊聲道:“謝謝陸總!”
陸陽洲:“......”
你們鋪墊那麼久,就是等我這句話是嗎?
更加沒滋沒味的陸陽洲回過頭,所幸,兩人終於沒有黏在一塊了。
陸沅從紙袋裡拿出杯包裝完好的杯子,塞雲薑手裡:“我看著時間點的,溫度剛剛好,不燙嘴。”
餓了一晚上的雲薑便喝了,現在這杯豆漿不是早餐豆漿,是救命豆漿。
既暖心,又暖胃。
“這杯是給鐘姨的。”陸沅跟發禮物似的,又從紙袋裡掏出一杯。
鐘嫚雙手接過,眉開眼笑的:“那感情好,我正肚子餓呢,沅沅真貼心。”
“......”陸陽洲放下的手欲抬又止,手指扣了扣西服外套的下擺。
他認為,以自己肉眼丈量的紙袋長度應該是不能放進第三杯的。
陸沅分完手上的東西,在陸陽洲緊盯的目光中跟變魔術似的掏出另一個包裝的紙杯,遞到他麵前。
“你不喜歡鮮榨豆漿的那股豆腥味,那就喝高鈣奶吧。”
老年人總因為天氣變化產生身體不適,既然不要豆漿,那喝奶補鈣最合適了。
尤其是年輕時就有腿傷的陸陽洲,沒事就多補補鈣。
“還有我的。”陸陽洲雙眼瞬間漾出笑意,眼尾細紋都比平時深刻幾分:“摸著還是熱乎的。”
握著奶白杯身的紙杯子,他來回看了幾眼,也沒喝,就攏在手心裡托著。
還對身邊的鐘嫚說:“你看這個包裝跟
你的不太一樣。()”
;()”
鐘嫚笑著說,眼睛看著,在心裡搖頭。
缺失的東西就是缺失,不是每個人都很幸運的獲得補償的機會,給予者也不見得願意給。
反過來的情況也不會少,希望得到補償的人終生得不到補償,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紅心踽踽獨行,最終卻摔個粉碎。
反正陸陽洲整個人都洋溢著輕快的氣息,三句話不離手上的高鈣奶,讓一眾高層誇到沒地方誇,全都在陪著乾笑。
“大家都熬了一晚上,眼睛都熬紅了,沅沅你就帶小薑...”陸陽洲頓了頓,改口道:“你們是要跟著我回薔薇莊園,還是回學校附近的房子?”
雲薑自然是等陸沅說話的,雙手捧著豆漿給康助理一個眼神。
終於等到老板下班眼神的康助理點點頭,拎著包就溜了。
陸沅想了想,她說:“還是回學校那邊吧,我的琴和練習的譜子都在那裡,明天要回學校一趟進行演出的初排練。”
“那也好,學校那邊更方便。”陸陽洲眉眼一鬆,說不清是遺憾還是其他,還是說:“你是要自己開車嗎?”
陸沅說:“嗯,自己開車來的。”
陸陽洲緊追了幾步,看看門外,又說:“雨大,要不沅沅你就彆自己開車了,我讓老馮給你開。”
陸沅反問:“馮叔給我開車了,那你呢?”
陸陽洲無所謂道:“我用公司請的司機也行,老馮開車技術好,叫他給你開車吧。”
這次陸沅沒拒絕他的提議,點頭說好。
陸陽洲終於鬆了口氣,扭頭就吩咐張秘喊人。
一直待命的老馮給張秘書叫了上來,拿著陸沅的鑰匙去開車,陸陽洲便眉開眼笑地送兩人上車去。
這折騰了一晚上,雲薑也是真的累了,坐上車沒幾分鐘就開始昏昏欲睡。
雨聲靡靡,溫度宜人,還有熟悉的氣息在身邊縈繞,這勻速行駛的車輛便成了天然的搖籃,每一樣都催人入睡。
緊繃的精神一步一步鬆懈下來,扇子般的密長睫毛掃過鏡片,最終還是合上了。
正望著前麵發呆的陸沅忽然肩膀一沉,頸側肌膚被涼涼的發絲蹭過,搔出細微的癢意。
側過臉,就能看見對方沉睡的臉,鼻梁上的眼鏡被肩膀蹭得有點歪,眉心微皺。
平時不顯,雲薑睡著之後反而是帶著憂愁的神態,不如醒著的時候舒朗。
抬起手,把她的頭更靠近自己一些。
陸沅輕聲說:“馮叔,把車空調溫度高一點。”
駕駛位上的司機依言照做,車內溫度上升,更加適合睡覺。
她扯過自己身側放置的小毯子,展開蓋在雲薑身上,人往下坐一點,特地放鬆身體,使她睡得更舒適。
難得的,陸沅能看見她稱得上是脆弱的表情,還有了被她全身心依靠著的機會。
要不是怕吵醒她,陸沅都想用手指把她眉心的褶
() 皺徹底抹平,把她不願展露在人前的愁給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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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說:那希望我也能入你的夢,裝點你不知名的夢境。
*
隻是默默許願的人不知道,自己還真入了雲薑的夢。
雲薑隔離不知道多少年,竟然夢回高中,禮堂內擠擠攘攘地坐滿了學生,全都熱切地討論著什麼。
因為是夢,所以朦朦朧朧地聽不清,隻能聽清一字半句的“表演”“特長班”“晚會”等幾個詞。
她正坐在紅絨布包裹的柔軟椅子上,禮堂頭頂的燈光剛好在頭頂自上而下的投下光芒,燈光主要彙集在自己的膝蓋上,像是她周圍唯一的光源。
她就盯著膝蓋上的單詞本發楞,專心地背誦,從不曾抬起頭過一樣。
本該白淨整潔的頁麵上做了零星筆記,秀氣端正的字體已經有了成年時候的筆鋒,擁有者顯然很經常使用它,硬挺的紙張都變得柔軟。
雲薑默了默,伸手將巴掌大小的單詞本翻到第一頁,第一行就是那個眾所周知,兜兜轉轉又是它的單詞。
abandon.放棄。
雲薑:“......”
好吧,放棄探究這個夢境。
“雲薑,還在背單詞啊,難得學校讓我們這種高三狗參加課餘活動,你不看表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