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開始忙了起來,搶救室外的夫人與年輕男人被輔助治療師們要求安靜彆說話,等到第二天病人情況穩定才能進行探望。
本來那對母子不怎麼同意,口口聲聲說這是自己的女兒/大姐,希望能夠看一眼再走。
畢竟是病人家屬,她們也無法阻止,勉強答應他們的要求。
一直沉默的陸沅忽然說:“我聽說雲嘉月也進治療所了,你們不去看看她嗎?”
哀哀哭泣的夫人和男人好像才想起這個人似的,妥協離去。
臨走前再三囑托,各種細節和事項都一一說出,至於用藥方麵是細之又細,可以看得出來她平時有多儘心儘力。
包括“小薑剛醒的時候可能有起床氣,萬一被傷到了千萬不要怪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可見其拳拳用心,已經有好幾個幫忙轉移病人的護士被她的話打動。
久病床前無孝子,雲薑她病的時間不短,照顧起來非常廢心力,還這樣關心的家長真的不多。
哨兵大多神情暴躁,尤其是病重的哨兵,非常容易做出不可控之事。
這一席話聽下來好像沒什麼不妥。
陸沅在其他時間裡表情總是很少,像是做不出表情的精致娃娃,看起來有點楞和犟。
就比如現在。
她說:“我知道她不會是故意的,從跟她結契的哪一天起我就知道的事實。”
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目中水光未散:“那真是辛苦你照顧她了,需不需要家裡調幾個傭人過來幫忙?”
陸沅說:“不會很辛苦,不需要。”
精神體大白狼很好摸。
話很少的陰柔男人也開口說:“辛苦大嫂了。”
陸沅就站在病房門前,看著高大的年輕男人扶著柔弱的夫人走出走廊的背影,瞳孔偏大的雙眼從始至終沒有一絲波動。
昏睡中的雲薑被轉移到專門的病房中休養,病房內也配備專業的醫療機器人,能夠負責監測身體情況,提醒服藥,進行複建等多項專業任務。
根本不需要人工多費力氣,這一切都能交給人工智能完成。
最嚴重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她隻是在用睡眠養精神,等到第二天檢查出結果,就會再次轉出觀察房。
護士有意緩和氛圍,就說:“雲女士的媽媽對她真好,都一樣好看,真不愧是親生母女。”
陸沅說:“她不是親生媽媽,是繼母和婚內出軌生的弟弟。”
護士們:“......”
事實是事實,可怎麼覺得她陳述事實的語氣裡聽出點其他味道來了呢?
陸沅認真觀察雲薑的臉,又抬頭說:“雲薑是小臉大五官的明豔型長相,夫人是標準的安萊星係的溫婉長相,她除了眼睛大,其他地方都小。”
護士們:“......”
觀察的好仔細,我也隻是在說客套話而已。
陸沅非要一個答案:“她們之間哪裡像了?”
護士們:“......”
但看她眼神,還是那樣的空白,好像閃過很多,仔細看又什麼都沒有,隻是存粹在定定地看人。
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在以己度人,人還真不是在裝楞。
*
雲薑醒來的時間比預測的還早,稍顯茫然的雙目望向純白無垢的天花板,安靜舒緩的白噪音在耳邊靜靜流淌。
細微的翻書聲在不遠處響起,雲薑應聲轉頭。
幾乎是同時的,陸沅也抬起頭對上這邊,尚未從知識海洋裡脫離出來的雙眼忽然一亮。
她放下書,從小沙發上起身走來:“你醒了?感覺還有哪裡不舒服?頭還會痛嗎?你昨天搶救成功,還需要繼續休養,現在不能動用精神力。”
少見的語速很快,她說完之後終於想起另一件事,手指摁向床頭的傳呼鈴。
“我現在不是退休院誌願者,應該讓更專業的人來檢查情況。”
所有的動作和語氣都是一板一眼的,自言自語就完成了一係列事情。
雲薑直接給她逗笑了,埋在被子裡悶悶笑出聲。
陸沅茫然地看著抖個不停的被子,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笑。
“你怎麼了?不會是我昨天的治療出錯誤把你治傻了吧?”陸沅試圖去掀開被子,想近距離觀察對方當前狀態。
被子裡的人任由她動作,露出一雙帶著蒙蒙水光的灰瞳,裡麵還笑意盈盈。
雲薑搖頭說:“我沒事,我很好,真沒傻。”
事實上雲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
會笑,就是突然覺得想笑,覺得這人是真的很有意思。
陸沅也沒說信還是不信,上下仔細打量,從稍顯憔悴的素淨臉龐到寬大的病號服,每一處都看了。
“行吧你看吧,仔細點看也沒關係的。”雲薑也不怕給看,大大方方任由打量,一派放鬆的姿態。
把骨節分明的左手抬起來,伸到陸沅眼前一晃,她說:“要不親自上手檢查一下?這樣獲得的回饋更加真實。”
陸沅給她一忽悠,當真跟她握手,將自己的精神力傳過去檢查。
“不對,不肢體接觸也可以進行治療。”陸沅忽然反應過來,雙眼控訴地看著她。
“哈哈哈哈哈哈!”
衣領歪斜,露出半截鎖骨的頹喪病美人卻很沒形象地大笑出聲。
陸沅:“......”
想不通,她頭頂上的大線團都沒徹底解開,怎麼還能開心的起來?
再三觀察,她確認自己沒有把才見第三次的結契哨兵給治傻了,好懸鬆口氣。
剛好治療師趕到開始進行檢查,陸沅便退到一邊,觀察專業治療師是怎樣操作的。
暗暗對比之後,她覺得自己跟專業治療師的步驟和效果是一樣的,沒有錯誤。
更讓她開心的是,專業治療師說的話跟她說的也是一樣的,自己是按照規定走的。
病床上的雲薑也在趁這段時間梳理自己淩亂的記憶。
全無記憶,不知過去和未來的自己占據了這具身體,原身與她都叫雲薑。
昨日突如其來的大病突破了某種屏障,送走了殘存的意識。
星係上星民千千萬,能覺醒哨兵和向導的人並不多,大多在十歲左右便有覺醒的預兆。
原主就是在十歲的時候覺醒的哨兵天賦,當時被判定為覺醒雙S級的哨兵,精神體還是戰鬥力超強的白狼。
這對於一個天生適合戰場的哨兵來說,那叫如魚得水,如有神助。
天賦結果直接轟動整個家族,所有資源都向這位不世出的天才傾斜,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十五歲時隨父出去視察,中途遭遇襲擊,窮途末路的星盜首領用儘全力去攻擊年紀尚小的原主。
目的就是為了毀滅雲父和軍學院最看重的天才,他死了,這個也彆想好過。
便是原主第一次精神網被攻擊,九死一生才保住性命。
還是繼母穆連夏不辭辛苦照顧原主,就算被打傷數次也不離不棄,人人都說她比照顧自己生的一雙兒女還要儘心儘力。
結果還當真給原主用強大的意誌力堅持下來,哨兵等級也沒有掉,還真心將繼母穆連夏當成母親看待。
按部就班成為軍校學生,選擇就讀戰鬥係,靠著天分成為人群目光焦點。
一年前,軍事演練的時候原主再次被暴走的異獸皇攻擊精神網,明明成績優秀,是在場為數不多有可能抵擋得住異獸皇攻擊的哨兵。
沒想到她竟然抵抗不了?不少人
直言濾鏡破滅(),
S
(),
精神網直接崩潰,等級驟降,心態巨變,天之驕女成了廢人。
精神力動用不了,精神體也無法召出,還要日日忍受精神網崩潰的折磨。
換做是誰都是難以忍受這種事情的,不論是心裡還是生理都是忍不的,叫人如何忍?
受傷後的原主變得越發暴怒無常,覺得每一個人都在嘲笑她,每一句話都是在意有所指。
實際上,原主並沒有感覺錯。
她脾氣直,和大多數哨兵一樣敏銳且剛烈。
病中時刻是最不耐煩這些嘈雜噪音,話裡有話的,就應該叫她遠離人群進行治療。
偏偏穆連夏以得多跟人接觸,這樣才對心情好,又不舍得女兒離群索居為理由,依然選擇把她留在主宅裡靜養。
在三個月前,本來應該跟原主定契聯姻的向導說自己突發重病,無法聯姻給原主提供治療。
但是能把妹妹送來,她也是向導,擁有豐富的安撫經驗。
時間一拖再拖,約一個半月前神誌不清醒的原主跟陸沅結契,新婚夜差點攻擊無辜的向導新娘。
之後她就被關了起來,第二次見麵還是雲父要求的,他認為向導就是應該為哨兵進行治療。
結果不儘人意,意識不清醒的原主把陸沅趕出去了,差點傷到她的精神網。
在原本的發展中,第三次見麵後,也就是昨天的時間節點中陸沅的臨場發揮當真起了作用,把人安撫了下來。
原主走出了禁閉房,但是狀態隻是個半清醒,隨時都有可能暴怒的野狼。
命運之神如一隻脾氣惡劣的大手,肆意玩弄陸沅本就不平的命運。
定契的哨兵雖然能走出房門了,但是原主病情未愈,經常產生幻覺幻聽,成了喜怒無常的人,輕易會對人實施暴力。
並且被言語唆使,竟然認定自己至今沒痊愈是因為有個廢柴向導,是陸沅沒有治好她。
反而將自經受的苦難來源怪罪到唯一會去幫助她的人的身上,而非對方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聯盟法有規定哨兵不能對向導和普通人事實暴力,鼓勵受害者勇敢指出犯罪行為,讓法律審判施害者。
但雲家上下將這類事件歸類為家事,而不是故意暴力,而且陸沅也有反抗。
那便不是家庭暴力,而是該定性為互毆。
事情各打五十板,繼續把半瘋的原主跟陸沅放在一塊,時時遊走在生命危險邊緣。
這惡心的定義困了陸沅短暫的一生,某次給原主做完治療後,因脫力失足滑下樓梯,後腦落地而亡。
本就是半瘋的原主也落了個精神網徹底崩潰破裂,自爆而亡的下場。
整理到這裡,雲薑自己都想罵一句死有餘辜,實在活該!
同時也慶幸事情尚未發生,還有改變的機會。
不就是精神力等級下降,無法召出精神體麼,她總有辦法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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