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也不算配不上。
至於拋頭露麵這個說法,現在的霖朝沒有女子不可拋頭露麵的規矩,就連盛國公夫人當年就是將軍之女,因為上過戰場,立過戰功,被傳成了母夜叉。
直到她隨父入建安城述職才牽上的姻緣線,兩人就是秀才遇上兵,打出來的姻緣。
*
回去之後,雲薑也沒怎麼出門,在府上待了幾天,受邀出席由京中才子舉辦的文會。
不出意外地拿了比試的魁首,坐穩了解元之名,眾人交口稱讚,將她的文章來回傳送誦讀。
當時陸沅正在樓上往下看,下麵文質彬彬的才子再多,她還是一眼就看見立在中央的雲薑。
很巧,這一座茶樓也是陸家開的,少東家來巡視自家產業,一點毛病都沒有。
興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看都怎麼覺得她鶴立雞群,臉上跟著露出笑意來,對了好幾天賬目的臉都容光煥發了。
李環心中嘖嘖:這什麼愛情的力量,比仙丹還好使。
人多口雜,兩人並沒有直接會麵,雲薑隻是似有所覺地往某個方向望去,沒見著人。
垂眸思忖一會,她廣袖一揮,提筆往牆麵上揮斥方遒。
留下幾行字,與端正秀致的館閣體不同,所用字體飄逸瀟灑,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落筆者的豪情壯誌。
又獲得鼓掌稱讚,雲薑利落放下筆,往樓上又看了一眼,含著笑意的目光穿透憑欄,跟陸沅的雙眼對視上。
還不等陸沅反應過來,她就帶著幾個小粉絲瀟灑離去。
陸沅:“......”
她莫名覺得,雲薑就
() 是看見了自己。
垂落的手揪緊了腰上掛著的深青錦囊,
這是前幾天她說一定會再來拿的,
她就隨身帶著,等著物歸原主。
陸沅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往身旁人問道:“她剛剛是不是在看我?”
李環看著陸沅臉上抑製不住的笑意,心情微妙一瞬,還是誠實回答:“他是看見你了。”
果然,她看見陸沅笑得更加開心了。
待人差不多散完了,陸沅才帶著人下樓,往這專門立給人題字的牆前走。
眼前一亮,字當然是好字。
陸沅手指向雲薑留下的一行字,轉頭吩咐道:“找人括印下來,做成牌匾。等雲家大少高中狀元的時候,就掛在堂中供人鑒賞,要先說明了一定是千金不換。”
環視周圍,陸沅一摸下巴,就下決定:“這茶樓就更名為淩雲樓吧。”
對上身旁李環的視線,裡麵夾著顯而易見的揶揄。
陸沅臉上微熱,欲蓋彌彰道:“若是狀元親筆留書,保管今後客似雲來。”
李環沒說話,倒是隔壁的掌櫃的說話了:“要是不衝狀元這個名頭呢?”
陸沅笑容微斂,不太高興地看了他一眼:“文人墨客愛鑒賞書法,光是一幅字都價值千金,有她的筆跡掛在堂中,何愁客人?這種話以後不準在我麵前說,也不準在私底下說。”
掌櫃的沒想到少東家會生氣,有些不解又有些語塞。
“隻是一幅字而已......”
倒是李環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心說:好的不說,詛咒自個少東家的暗戀對象中不了狀元,還質疑少東家的決定,這員工就是當到頭了。
彆的不提,陸沅的經商天賦真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目光精準審時度勢,處理手段老辣如商場上的老油條。
看著就是年紀小小,嬌俏漂亮的小女兒,誰都不能在她麵前占半分便宜,不然陸福滿也不會放心大膽地將權柄交給陸沅,自己就出門去了,那陸夫人根本不通商道,吟詩作對她就會,幫不上任何忙。
想到陸福滿遠行北地,山高水遠的,還是那窮惡極的地方,山匪和蠻族橫行,聽陸沅說過燒殺搶掠也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知道自己會穿,她一定會把內容背得滾瓜爛熟,就不用在這裡僅僅靠個模糊的印象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李環看的是爛尾,有時候還因為過於酸掉牙的文筆屢屢跳章看,隻知道陸福滿是被山匪劫道殺害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意外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出意外的。
而且以她身份,哪能去勸東家不要去北地經商,況且這條商道的背後是皇帝啊。
又看著陸沅每天挺高興的樣子,她也不忍心去做那盆澆火的冷水。
法律都講究疑罪從無,總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而給正常得不能在正常,堪比夢中情人模板的雲薑治死罪吧?
她身在其中,總不能靠著書裡發生的事情去看待這個世界。
好比書中寫陸福滿與夫人
恩愛兩不疑,結果她看見的就是美妾擠滿後院,也好比書中寫雲薑是PUA大師,還讓家丁假扮劫匪來一場英雄救美的把戲,結果就是真的劫道殺人,差點雙雙殞命。
看他平時說話品行也不像是有害人的苗頭,到現在她都沒想明白書中的雲薑為啥非要害死陸沅。
或許自己穿的是平行世界?而不是照本宣科的書中世界?
李環本就不怎麼聰明的腦子差點想到冒煙,以前打零工時間多過讀書,成績根本不怎麼樣。
算了,還是見步走步吧。
*
又是一日沐休,雲薑送盛國公上馬車,去侯府找老友下棋去了。
臨走前他給了雲薑一天假,還意有所指道:“府中不缺銀兩,你可彆在外邊連吃帶拿,分毫不出啊。”
堂堂國公府大少爺去見思慕的姑娘都是兩袖空空的,那太丟人了。
雲薑順坡下驢:“祖父的意思是缺錢了跟您拿是吧?”
盛國公朝她一揮袖子,趕蒼蠅似的說:“去!”
於是雲薑就去找大管家拿了錢,長輩給的戀愛經費,不拿白不拿。
還沒翻身自己當家,多少錢都不嫌棄多。
光自己出門可沒什麼理由單獨跟陸沅待一塊,好像名不正言不順似的,這時候她又想到了戀愛工具人。
“巧巧,最近天氣不錯,要不要跟大哥一塊出門放風箏去?”
含笑的聲音響在院內,花架下的雲亦巧頓時扔了手上的針線,眼睛發亮道:“真的嗎!我要放我新得的那隻蝴蝶風箏!”
孫如若笑著看雲亦巧起身進屋,說要換新做的裙子再出門,快樂地像隻蝴蝶。
“大少爺最近笑模樣多了好多,是好事將近了嗎?”孫如若知道雲薑的真實身份,也知道計劃的目的。
雲薑說:“她願意就是好事將近,她不願意就是好事慢點再近。”
孫如若覺得這說法有點意思,笑道:“大少爺親自出手,還有不願意的事?”
雲薑說:“她知道我是什麼人。”
孫如若沒反應過來:“什麼?”
雲薑拍拍胸口,什麼都沒說,卻把孫如若嚇得差點站起來。
出門的時候,跟親爹相遇,到底也是經曆過情愛的人,哪能不知道雲薑現在出門的目的是什麼。
更何況在寶黛樓門前以帕傳情的事情已經被不少人知道,同僚們都在明裡暗裡恭喜他,說他府中即將有好事臨門,過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孫子當祖父了。
可是......雲長光是能讓他抱上孫子,可雲薑不能啊。
雲爹:“你要出門?”
雲薑點頭,就聽雲爹又問:“近日京中傳言,可是那些人在捕風捉影?”
“事實上確實是孩兒思慕陸姑娘。”雲薑打算把這個觀念傳遍整個國公府。
雲爹神情微妙:“你也能...你要娶她?”
總覺得雲爹想問的是你也能娶她。
雲薑還是點頭,態度堅定道:“是。”
“你也是...你怎麼能...算了。”
雲爹糾結地看了她半天,最後長歎一口氣,擺爛道:“就這樣吧!”
“父親慢走。”雲薑不明所以看著他,總覺得他有好多話想說。
雲爹仿佛烏雲籠罩的背影抬起手揮了揮袖子,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隻想回房繼續自閉。
對孩子要求很高的家長往往能教育出與家長最初想法相違背的孩子,很不巧,盛國公的兩個兒子都是這樣。
長子天資一般,盛國公天生神童,不明白相同年紀裡的兒子怎麼會怎麼講都教不會,就跟雲爹不明白他爹怎麼能十五歲中舉一樣迷惑。
在父親光輝的照耀下,雲爹久而久之變得自閉,像鹹魚一樣擺爛,偶爾啪嗒翻身,對盛國公表示他正在努力。
尤其是雲薑的小叔,附加了天生樂觀,心比天大的屬性,於是他將這種屬性遺傳給下邊的雲旭。
關於持續性樂觀,間歇性擺爛,永久性努力這一點,從小被激娃到大的雲旭很有發言權。
不過這些都不關雲薑的事,隻打算帶著雲亦巧和一眾仆從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