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國公府五小姐上門拜訪?”
正在院中跟女兒敘話陸夫人看向腰背挺直的陸沅,又轉眼問道:“哪個國公府?”
傳話的奴仆說:“回夫人,是文鏡街出了丞相的盛國公府。”
陸夫人目露訝異:“盛國公府,那真是好高的門楣啊,他們家世代為官,也會往陸宅上走?”
陸沅猛地站起身來,被一眾目光彙聚的人聲音發澀道:“既然是來找我的,我去迎客,已經迎到花廳了吧?”
那奴仆當然應是,領著陸沅和幾個丫鬟一起出門去。
來去匆匆的,裙邊飄逸,佩環輕響,從背影上都透著股急切。
讓陸夫人摸不著頭腦,轉頭看向身邊的貼身丫鬟:“她這是...?”
丫鬟俯身,輕聲對陸夫人解釋陸沅的反應,包括之前的傳言。
陸夫人哦了一句,低眼看向手中的詩集,上麵正是《關雎》,她說:“原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丫鬟輕笑。
隻是陸夫人柔美的麵龐上卻籠上一絲憂愁,不是很讚同的樣子:“隻是門檻這樣高,跨過去得受多少苦?”
看了一會手上的書,陸夫人也覺得好奇,放下詩集也往花廳去。
陸沅還沒撩簾子出去,就隱約聽見花廳裡說話的聲音。
大多都是雲亦巧在說,雲薑的聲音在應和,起碼人還在在場的。
在門邊仆從給她掀開簾子的時候,卻先抬手製止了她們,轉身問李環:“我今天這身如何?”
李環看看小仙子下凡似的陸沅,點頭說:“挺好看的。”
這倒是不是敷衍她的話,陸沅本身就長得好,要是放在她現代追過的頂流妹妹們中間也是獨占鼇頭,
柳眉彎彎,杏眸若水,總是未語先笑,天生一張討人喜歡的笑臉,很難不對這張臉產生好感。
陸沅的手扶上發髻,指尖摸過發髻上的珠花和珊瑚紅玉簪子,抹過胭脂的臉更加動人分:“那我這發飾和妝容如何?”
李環的笑容帶上了些許無奈,也明白她的心情,實話實說道:“當然好看啊,你忘了?你的衣著打扮可是引領建安城潮流的,就你上回你穿過的那款裙子,也就是鵝黃的那一身,布莊裡的相同顏色布料都給人買光了,連公主之女都多了幾身差不多顏色款式的裙子。”
陸沅笑意加深,總歸是對自己滿意了,從側門走了出去:“在家裡閒適慣了,整理了一下儀容才不至於失禮,來晚了。”
坐在位置上喝茶的雲薑放下茶杯,站起來說:“不會,陸小姐不怪我們突然登門拜訪就好。”
那麼多人在,是得說場麵話。
雲亦巧也放下愛不釋手的糕點,乖巧地笑著:“陸姐姐可真好看。”
打了個招呼,見陸沅注意到花廳中放著的東西。
雲薑手往旁邊一攤,示意道:“我來實踐諾言了。”
說了一定會上門拜訪,就會來
上門拜訪。
今日就拿著重禮上門拜訪,那大大小小的禮盒堆在那的時候成了一座小山,叫人想看不見都難。
落座沒一會,連陸夫人也來了,也對那一堆小山似的禮感到驚訝。
要不是國公府上大少爺說這些隻是給送的禮,不足掛齒,陸夫人都以為他是來送換庚帖禮了。
這哪叫不足掛齒?門牙都給掛下來了吧?
李環就站一邊,餘光不住往那些個禮盒上瞥去,心中暗暗咋舌。
還真是挺大手筆的,國公府的底蘊旁人難比。
雲薑說話時態度謙和,並不覺得高傲自矜,倒像是尋常鄰居家的來拜訪,順手拿點東西一起分享的態度,讓心性敏感的陸夫人都對他刮目分,渾身放鬆。
又看向換上一身淡粉長袍的黃鼠狼...
看了看也被說得眉開眼笑的陸夫人,好吧,形象不怎麼符合,改成狡猾的粉皮狐狸。
這時代還沒有特彆區分男女應該穿什麼顏色,大街上穿著粉衣的男子比比皆是。
隻是這粉色也得分人穿,這清淡的粉上身,就得有一身好氣質才能撐得住,不然就會看起來像是大病未愈的虛空麵孔。
換成稍濃的皮粉也是一樣,要是此人相貌不端,氣質不佳,這粉色上身就是大大的災難,一個不注意還會把自己變成油頭粉麵的油膩小生。
連以板正嚴肅聞名的盛國公都能對她多有偏愛,可見雲薑是多會說話的,這八麵玲瓏的功夫在哪裡都不會吃虧。
現在好了,陸夫人本來還猶豫著高嫁會不會讓女兒受苦,那憂慮的態度已經變成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鐘意。
說了一會話,雲薑適時提起了外麵的好風景,正是城中年輕男女出門郊遊的好時節。
“雖說現在秋風微涼,但是抬頭遠望飛鳥直上青天,天高雲闊,遼無邊際一般。”
雲薑笑道:“好像萬物肅殺之景也彆有一番清爽意境。”
倒是第一次聽見雲薑這種說法,陸夫人既是覺得新奇,又是覺得心胸寬廣幾分。
多是秋意哀思,聽著秋風都會覺得心中悲涼,總在秋日裡提不起勁來。
“曾聞大漠落日也是這樣壯闊盛大,照你這樣說,我好像看見了。”陸夫人素白的手托著側臉,雙目往花廳以外,第一次看見線條切割整齊,四方院子以外的遼闊天空一樣。
見陸夫人也心生向往,心結鬆了不少,陸沅眨巴眨巴眼,有點懵懂。
她母親一直都身體不太好,大夫叮囑過她不能總是見風,陸夫人也鮮少出門,整日待在書房中或院中看書繡花,臉上總是籠著淡淡的哀愁。
丈夫陸福滿行商,唯一的女兒也是更擅長商道,抓周都是抱著金算盤不放,沒什麼人跟她能有共同話題。
本是小家族之女出身的陸夫人卻是更通詩書筆墨的才女,在這家中她從未嫌棄過銅臭滿身,安然獨處。
出去門外聚會,那些貴婦夫人們也是更加在意陸家出產的胭脂水粉,釵環衣飾,
要麼就是談論家中婆母丈夫或者兒女,各種人生百態。
至於詩書?那對她們並沒有什麼大用處,除了未婚的小姑娘們會玩玩擊鼓傳花令,都不會跟她說這些。
雲薑心底呼出一口氣,不枉自己飽讀詩書,不然跟陸夫人也說不了那麼多。
陸夫人又說:“照你這樣說,今日也是個好天氣,不如帶著沅沅出去走走,替我見見那城外的秋景?”
*
馬車輪子轔轔轉動,穿過熱鬨街市,往城外走去。
李環坐在陸宅的馬車中,透過被風吹動的門簾看見前麵行走的馬車,那上麵正是繡著國公府的標記。
莫名心情複雜,在原著中最反對這樁婚事的陸夫人,隻見一麵就被說服,滿臉笑意地送女兒出門。
興奮的小兔子不知道自己被兔媽媽揪著兔耳朵塞進狐狸懷裡,被揣著走了,正透過窗簾看向車外,滿心眼的好奇。
花不了多久時間,就已經到了要去的地方,撩開車簾,踩著凳子下車。
頓時秋風襲來,撩起裙擺。
不過雲薑也沒有說錯,城外風景也不算悲涼,空氣清涼,天高清藍。
偶爾有成排的大雁飛過,半點都不屑跟那飛舞的風箏比較。
好似無邊的草地上早已有了不少出門郊遊的青年男女,或者是兩兩聚在一塊吟詩作對的書生,響鈴一樣的笑聲連成一片。
雲薑一下車把高興地一直說話的雲亦巧塞給了管事的知寧,翠穀和她的貼身丫鬟都拿著東西,什麼風箏糕點披風一應俱全。
雲亦巧身邊還圍著差不多十個丫鬟仆從,怎麼著都不會出事。
把妹妹安排好,雲薑就走近了陸沅身邊,直白地發出邀請:“那一片地方不錯,近水邊那一塊,還沒有什麼人過去,清淨。”
明明身邊跟隨的仆從不少,陸沅品出了兩人獨處樣的緊張。
最終還是舉步跟著走了,李環在原地躊躇沒多久,就被雲亦巧拉走,一塊放風箏去了。
按照雲亦巧的想法就是,大哥好不容易才能出門一趟,丫鬟什麼的還是引開比較好,不然私密話說都說不出口。
色彩絢爛的蝴蝶風箏被放上了天空,引來雲亦巧笑聲不斷,一直高喊飛得好高。
她是親自放的風箏,跑跑跳跳的,白淨的額頭上綴滿晶瑩汗珠,站在她身側的翠穀連忙上前給她擦汗去。
雲亦巧便把風箏交給了另一個小廝,雙手環抱上比她稍矮一點的翠穀的脖子,渾身重量都壓了過去。
“好累啊,你借給我靠一靠。”雲亦巧嘟囔道,臉靠在她頸窩上。
滿臉認真的翠穀連忙把人給扶正,不給懷裡的五小姐摔了下去。
李環就站在一邊看著,手上也被分了一個燕子風箏,百般聊賴地放飛。
都說古代人天然姬/基,古人誠不我欺。
江水撒金般璀璨,粼粼如絲綢一樣臥在地上,延綿流淌,不知往何處去。
站累了的兩
人席地而坐,剛好就被江水邊的蘆葦擋住身形,本來還有點遺憾不能看見雲亦巧放風箏,坐下後隻覺得渾身都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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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掃過那雙大長腿,更加不願意把自己的腿伸直了,人比人,隻會氣死人。
聽說雲家祖籍北地,全家上下都是身量瘦高,連十歲的雲亦巧的身量都比大她幾歲的翠穀高。
這名滿建安成的雲薑會擺出毫無世家公子規矩的姿勢說出去都沒人願意信,也隻會說陸沅肯定實在造謠。
“你不是說,國公爺最講規矩了,你這樣坐下來,可不得把他胡子都氣炸了。”陸沅故意調侃她。
雲薑側過臉,盛滿笑意的雙眼與她對視:“那沅沅要去告密?”
“嗯......”陸沅假裝沉思,就聽見身旁窸窸窣窣的響,再看過去的時候,雲薑的姿勢已經變成了端莊得不能再端莊的跪坐了。
雲薑笑意不變,隨行的氣息沉澱下來,雙目專注,倒真像是在課堂上的學子了。
“如何?”
認真的樣子把陸沅看呆一瞬,眼底光亮更甚,她雙膝並攏曲起來,把下巴擱在膝蓋上:“你在學堂上學的時候,也是這樣坐一整天的嗎?”
雲薑搖頭:“那倒不是,我沒上過學堂,自開蒙始就曾祖父親自教導,我就在祖父的書房中長大的,到現在還擱著我以前用的書案。”
上次去的時候剛好被雲旭和雲長光借用,她隻好借用,委屈自己在書案側邊寫。
“沒上過學堂?”陸沅問道:“那你又說你是國子監的學生?”
雲薑笑道:“那劫匪不識貨,我誆他的,這是我祖父贈予我周歲的禮,從小佩戴到大。”
修長細膩的指尖勾起腰間的羊脂玉佩,約莫掌心大小的玉佩做成了如意鎖,蝙蝠紋,下麵墜著兩串淺杏色的流蘇。
這是雲薑常年隨身之物,為了搭配衣服顏色,下麵的流蘇顏色可以隨時替換,今天就是跟淺粉長袍相呼應的淺杏色流蘇,看著和諧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