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尚宮大人請示,今夜的...”
響徹天際的怒罵聲打斷了太監的話,惠素驚訝回頭看去,覺得這聲音聽著耳熟。
不僅是惠素和麵前的太監,還有捧著茶杯的老太太,齊齊回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以端莊聞名的皇後追著紫衣陛下跑,白淨的掌心青青黑黑一片,像是剛玩了泥回來的小孩。
“你不許跑!騙了我還跑!”陸沅舉著兩隻手掌往前推,因為跑不過女君,白淨的皮膚漲得滿臉通紅。
而跑在前麵的女君頭也不回,提裙狂奔,袖子上還有一個可疑的手印。
一紫一藍兩道身影在這草地上跑著,像極了禦花園裡嬉戲的兩隻花蝴蝶,那叫一個活潑。
老太太年紀大,眼睛倒還好使,她奇怪道:“皇後都那麼大人了,怎麼還要玩泥巴?”
惠素:“......”
兩人追到少人之處,雲薑猛地回身抱住陸沅。
藍裙皇後便順著速度撞進雲薑懷裡,瞬間被那清新微涼的新雪覆木信素包裹住,與甘甜微酸的柑橘氣息相互交融。
本就跑得微熱的後頸再次微微發燙,但礙於對方信素的特殊性,她覺得自己是又熱又涼的。
雲薑抱著人的雙臂微緊一瞬,用得意的語氣說:“我抓著了。”
“哼,我也抓著了。”陸沅撈起垂下的廣袖,三下五除二用雲薑的袖子把手上的顏料擦乾淨:“全都還給你。”
雲薑撈起袖子看被擦得斑駁的地方,感歎道:“好好的龍袍,都給皇後弄臟汙了。”
雖然皇帝的衣服幾乎不會穿第二遍,都是全新的,但不妨礙她故意可惜。
陸沅往後快速望一眼,又回頭道:“你不要騙我,這根本不是龍袍!”
明明就是普通的常服,顏色素淨清雅,而不是沉重威嚴的絳紫。
雲薑快步往前追,很快就跟陸沅並肩而行。
她歪頭朝藍裙皇後說:“話不是這麼說的,朕是真龍天女,穿在我身上的就都是龍袍。”
陸沅拿餘光瞥她,想說她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但對方又沒有說錯。
真是有理有據,陸沅加快往回走的速度:“怎麼說話都總你你最有理,我笨口拙舌,說不過你。”
小碎步瘋狂倒騰,垂下的裙邊微微飄蕩,好似池中的蓮花瓣,遠遠觀之才能明白什麼叫做步步生蓮。
身為陸氏嫡女,又從小被王太後養在身邊,接受的都是最為規矩最為嚴格的禮儀教育。
多多的規矩加身,什麼不可大步疾行,不可大聲調笑,不可雙手搖擺,宜落落大方。
這處處的規矩就養出了端莊如仙的皇後,偶爾的小脾氣看著還挺生動鮮活的。
陸沅走兩步,雲薑走一步,要不是雲薑暗中放緩速度,都要將她超越過去了。
看著她快走好像有點累的樣子,雲薑一頓手癢,直接上手去抱著走。
“啊!你乾什麼!”陸沅突然被雙手環抱,
原地拔起,
腳底懸空幾分,驚了一跳。
雲薑滿臉無辜道:“不知道啊,突然想抱。”
不遠處的眾人回頭,紛紛看向去而複返的兩人,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陸沅從未與人在人前這般親密,羞惱得渾身發燙,連連拍打環在腰間的手。
“你快放我下來,好多人看著!”
雲薑抬頭環視周圍,奇怪道:“誰看見了?”
眾人紛紛低頭,將視線轉移至其他地方。
惠素:“咳,你傳禦膳所命令,就說陛下今晚就在這用膳。”
“這桌子得搬走吧,放在這不合適,順便送去禦膳所當柴火燒了吧。”
“花瓶放在這裡風水不好,撤掉撤掉。”
“這,這草真綠啊,都有腳踝高了容易絆腳,得拔掉。”
“階梯缺了一角容易摔著,奴婢給補補。”
各自都忙碌了起來,就算是實在沒找到事情做的,就自告奮勇說要給老太太洗頭捉虱子。
老太太憤怒反駁:“我頭上一個虱子都沒有,乾淨得很!”
還真沒人看了,但是比被人盯著看更加尷尬,陸沅也不知道雲薑是怎麼辦到視若無睹的。
難道是平時上朝太多,被人盯多了,就練出了無敵厚臉皮?
不過也是,臉皮薄的人也當不成皇帝,太瑟縮顯得沒有君王氣度。
自顧自地給雲薑找了一堆理由,要是她知道陸沅垂下的腦瓜究竟在想什麼,肯定會十分感動。
“你生氣了?”環在腰間的雙手環緊幾分,大有說生氣就不鬆開的架勢。
陸沅嘟囔:“沒有。”但是快了。
“那你發誓?”雲薑說。
這有什麼好發誓的!你出息一點!
陸沅被鬨得沒辦法,隻好說:“好好好,我發誓,我絕對不會生氣。”
雲薑鬆手,陸沅一落地就往屋子裡走,一邊喊:“我沒生氣!我沒生氣!我真的沒生氣!”
就一路像支離弦的箭似的,突進屋內,為了表示她真的沒生氣,沒把修好的門給關上。
雲薑:“...噗。”
彆說,還怪可愛的。
“都下去吧。”
“是,陛下。”眾人緩緩散去,在屋外侍立。
雲薑揮退眾人,邁入屋內,麵積不寬的屋裡陳設簡單,安置一床一桌,床與桌之間還放置著間隔的屏風。
窗邊則放置著能閒暇消遣的軟榻,工藝精巧,處處都有小機關。
桌麵上備著烹茶的烹茶的用具,幾疊糕點,拉開桌下的抽屜還有下棋用的棋子,幾本打發時間的講述誌怪故事的閒書。
站在窗邊,還能看見宮人們正忙活著給庭院中移植觀賞樹,逐漸不清醒的老太太已經在繁忙聲中躺在躺椅上打盹。
隻是跟帝後宮中對比起來簡單而已,於其他人家而言已經是頂級享受。
繞過屏風,雲薑便看見床中鼓起一團鼓包,被子的邊緣露出一塊藍色的裙角,垂在床邊。
蹲身擺好踢亂的鞋子,雲薑伸手戳戳鼓起的被子。
“皇後啊,把門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