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眼控訴的鬼王撂下這句話就消失了,完全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伸出爾康手的陸沅:“等等……”
靈堂陷入死靜,棺材裡的殷二少都沉默了。
大家都盯著陸沅伸出的那隻手,眼中情緒各異。
陸沅收回了手,心裡也奇怪。
我為什麼會下意識想要挽留一個生氣的鬼王啊。
管家冷笑一聲,雙眼還在她手上的燈籠打轉。
東西到了彆人手上是搶不回來的,隻能重做一個了,那是他最喜歡的燈籠。
林嬌嬌說:“法師好像跟少夫人關係不錯?”
其實她更想問陸沅說好的力量型玩家怎麼也走魅惑流路線了,難不成這個鬼王的喜好就是這種。
上一個被她強行超度的小翠是個顏控雙性戀,生前就是看中了殷二少的臉才上當的,所以她選中的新郎官是性彆不限。
陸沅意簡言駭道:“昨日她不是說過對我一見如故麼。”
玩家們:“……”
那還不是因為他們理解成了你很好吃,哪裡知道一見如故是字麵意思,沒有任何深意。
林嬌嬌麵露驚訝,她好奇道:“那今天早上你來得那麼晚是真的在跟少夫人聊天啊,那她還挺溫柔的。”
陸沅沒有義務跟她玩問答遊戲,扭頭就離開了。
她打算在雲宅裡到處走走,用過晚膳之後再過來守靈。
這靈還是得守的,事事依靠彆人她走不到今天。
林嬌嬌看著她背影遠去,有些小尷尬道:“法師的脾氣還挺獨,還想問問她要不要一塊組隊呢。”
沒人說林嬌嬌的不是,畢竟他們也想知道少夫人究竟是個什麼脾氣。
有一個出頭鳥去試探還不會受到傷害,於他們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有的讚同林嬌嬌的看法,也有的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或許人家是榜單上的高玩呢,咱們這位水平跟人家合作就是拖後腿。
如果說著話的時候哪位玩家的語氣不是含著嘲諷的,那將會更加有可信度。
走到這一步誰不是高玩,少在人前裝高冷,誰知道下一個死亡的會是誰。
靈堂裡的放著不少陪葬紙人,有金童玉女,仆從馬夫,各種各樣的的仆從紙人,做工栩栩如生。
隻是全都沒有點睛,空白著眼眶,聽著靈堂外活人們的話,臉上的笑意就沒有變過。
諂媚且熱情。
在此情此景中便顯得諷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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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裡,雲薑又坐在桌前裡剪小紙人。
鬼丫鬟看著她下刀如飛,哢嚓幾下就剪好了一堆紙人,剪出來的效果也一點都不粗糙。
到最後好像有點膩煩了,操縱著黑氣去剪小紙人,以前她是喜歡自己親自動手的。
雲薑就托著腮看,黑沉沉的雙眼裡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情緒。
在剪子剪開黃紙的哢嚓聲
中,鬼丫鬟聽見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氣,而發出聲音的存在正是她身邊的少夫人。
鬼丫鬟:“……()”
;()”
鬼丫鬟輕聲詢問。
雲薑搖搖頭:“還好。”
還好?
那就是不是很想讓她現在就出現,鬼丫鬟就不動了。
“我看少夫人對她頗為看重,那少夫人是因她而歎氣?”、
雲薑又搖頭:“那道不是。”
她的歎氣是因為在想一個問題。
成鬼之後會有感情嗎?
當然有,怨恨也是感情中的一種,還是他們力量的主要來源。
沒有感情那就是不堪一擊的遊魂,根本不成氣候,不會像雲薑現在這樣是一方鬼蜮之主。
可是胸腔平靜得出奇,仿佛是空蕩寂靜的荒野。
她能調動力量,讓她成為這一片區域最強的,可是力量的根源不是怨恨。
雲薑抬起一隻手,掌心漸漸浮現一團黑氣,看起來就像是厲鬼的怨氣,散發著結著怨愁的黑。
然後她心念一動,那團黑氣變成灰色的了。
鬼丫鬟看著雲薑掌心的球從一開始的黑色變成紅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轉換,最後變成炫彩奪目的彩虹球。
欣賞夠了彩虹球,鬼丫鬟絞儘腦汁地想了一下她從廚娘那聽來的故事。
她詢問道:“那您對她是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雲薑把彩虹球團吧團吧,送給目不轉睛的鬼丫鬟玩了。
她本體是十幾歲的紙紮少女,正是對鮮亮顏色感興趣的年紀。
“您也不知道?”鬼丫鬟是紙人,她就更加不知道了。
雲薑直起腰身,想了想,又說:“我覺得她……她很有趣。”
鬼丫鬟說:“那我願意為主人代勞。”
她是由雲薑的血點睛的,是對方賜予她靈魂,能比雲宅裡的其他鬼更加直觀地感受到她的欲.望。
主人覺得有趣的東西,那就竭儘全力讓她留下來。
“算了,那沒意思。”雲薑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差不多要酉時了。”
往外看去,天已經全黑了。
義鎮天黑的快,真正天亮的時間不超過八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黑暗中。
飯廳裡的玩家們已經吃過了晚膳,大部分都準備去守靈,有幾個回到住處打算做點彆的事情。
大宅裡的仆從正進進出出地收拾殘羹冷炙,陸沅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去,主位上還是空蕩蕩的。
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少夫人都沒有出現,連帶著管家也沒有出現。
拎上燈籠,她起身出門。
那被一起帶進來的包被她藏了起來,因為裡麵有暴露她真實身份的東西,還是慎重為好。
被咬過的玩家本打算去驗證鏡子裡的鬼究竟是誰,卻走路
() 不穩直接撞上了一個女玩家。
女玩家本來跟隊友正在討論事情,
猝不及防一撞差點沒站穩,
好歹被隊友及時伸手扶住。
回頭剛想罵就對上一張慘白的臉,說出來的話也就大轉彎了。
“走路不看……你沒事吧?臉色怎麼白成這樣?”
冷,他覺得蝕骨的冷,好像是冰天雪地中行走許久的旅人,血液都要被凝固了。
抱著雙臂的男玩家連連搖頭:“沒事,我沒事……”
一邊喃喃念著,他一邊急匆匆往外跑去,看方向是想回到住處。
在場的人都沒敢喊住他,隻看著他離開,心裡認定他大致是廢了。
“昨晚上他房間動靜很大,我還以為挺過去了。”
“有聲音嗎?我睡著了完全沒聽見,在這鬼地方誰敢不睡著啊。”
“他沒找過糯米嗎?”
“找過了,沒找著,廚房都給翻得底朝天。”
一心想解決寒冷的玩家沒有管那些話,踉踉蹌蹌地跑進分配的房間裡一把掀開被子把自己團進去。
他太冷了,骨頭縫裡都結著冰一樣,本能地去尋求溫暖。
床上的被子拱成小山包,肉眼可見地發著抖。
這屋子隔音很一般,在被子裡的人能隱約聽見外麵的交談聲。
好像也是幾個玩家在分配任務,他們都不打算坐以待斃,不在屋子裡留一整晚。
今天白天的時候身邊一直都有NPC,幾乎沒有收集到什麼有效信息,所以今晚打算出去逛一逛,最好能找到能更換的備用蠟燭。
漸漸的,人聲也消失了,被子裡的人隻能聽見自己因為寒冷而發出的磕牙聲。
重生之門的道具不好獲得,擁有治愈功能的道具更加是鳳毛麟角。
他大部分道具已經損耗殆儘,昨夜來的仆從鬼雖然都不強,但奈何數量多,總會有消耗完的時候。
冷到極致,手臂上的傷口都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梳妝台上被罩著一層布晃了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裡緩緩下落,露出鏡麵來。
鏡子裡漸漸顯露出一道穿著藍衫的窈窕身影,長發無風自動。
“砰砰砰,砰砰砰!”
恍惚中,男玩家聽見有人敲門。
他發著抖,咬著被角不敢去理會,可是他卻聽見自己在問:“門外是誰?”
門外的聲音恭敬道:“小的來送熱水,請客人開門。”
熱水?是那種泡著渾身舒坦,骨頭都發熱的熱水嗎?
“水?我沒叫人送水”
“這是供客人每日洗漱的熱水,人人都有,勞客人開個門,讓小的們把熱水給您抬進去。”
“好。”
男玩家猛地捂住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從答應的開始,他的身體就不少控製地坐了起來,雙腳著地,扶著床柱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