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樂聽罷,當即點點頭道:
“如此一來,豈非正中我們下懷?”
“此事隻要傳到晉國,無論六卿還是晉侯本人,隻怕都不會答應的。”
“可…可你為什麼看起來還是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分析一番後,祭樂的目光仍舊日停留在李然的臉上,皎潔的一雙眸子裡透著一抹純真。
而一旁的公子稠傻嗬嗬的笑著,鼻涕都快掉在地上了,也是大眼骨碌碌的轉著盯著李然看。
李然被這兩人的眼神搞得有點難堪,當即聳了聳肩化解尷尬:
“我又哪有什麼不高興的…”
言罷,當即隨口與他們閒聊起來,轉移了話題。
他並非不願意把實情告訴這兩人,隻是這兩人一人是鄭國的千金小姐,任性頑皮,一人雖貴為魯國公子,卻一副瘋瘋癲癲的不知世事的樣子。與其告訴兩人,莫不如對他們善意隱瞞才好。
李然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或許並不是什麼賢德出眾之輩,或許並不是什麼才高八鬥之人,但他卻總能換一個角度去為旁人著想。
這也就是他在集會上大談庶民利害的原因。
這些說到底跟他自己其實沒什麼關係,他也不在乎,畢竟以他腦海裡裝的東西,他想要在這世界生存,實在太容易。
可他希望自己曾經享受到的自由,也能出現在彆人身上。
同樣,今日幫助太子野,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他對太子野如今的處境的憐憫。
.......
翌日,叔孫豹一早得報,果不其然,如今季孫宿已派人去往晉國彙報此事,並索取一應禮器。
李然計策的第一步已經達到。
那麼接下來,就是看晉國的反應了。
太子野此時還是有些擔心,午時剛過,便從太廟急匆匆的趕來叔孫府邸,詢問李然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麼。
晉國的反應自然能夠決定這一次對季氏反擊的結果。但太子野身為即將即位的魯國國君,自然也不能乾等著,他總得做點什麼來維持自己在魯國國民心目中的公室形象以彰君威。
這很重要,因為他剛剛答應了季孫宿代替他祭天,消息一旦傳開,他在魯國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隻會一落千丈。所以,他覺得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挽回自己的形象,重塑這些年被季氏已經壓榨得所剩無幾的公室威嚴。
“棘手,棘手啊…”
李然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都相當棘手。
“當真沒有什麼辦法嗎?”
言語間,看得出太子野也是相當著急。
他不想成為一個傀儡,更不想像他的父親魯襄公一樣,懷著滿腔遺恨死在自己親手建造的楚宮之中。
那種痛苦與遺憾他根本不用想象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承受。
他想成為一個像晉文公那樣的人物,一個像齊桓公那樣的人物!
一個可以帶領魯國雖不至於稱霸群雄,但至少也要讓其他諸侯敬畏的君主!
有誌,當然不在年少。
但問題在於年少的太子野很難將自己的誌向變成現實。
“有,但現在還不能。”
李然的回答也很簡潔。
事實上,他的確有辦法替太子野收攬民心。
隻不過鑒於目前的形勢,他不敢這麼做。
因為他知道,一旦太子野的行為惹怒了季氏,那麼季氏定然會對太子野下手。
正如當初周王室的太子晉一般。
當一個人對權力的渴望超過了理智,沒人料得到他會做些什麼。
更彆提季氏現如今已是魯國權柄之首,他們意欲對付太子野,實在不要太簡單。
“現在對太子而言,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
“什麼?”
太子野聞聲一怔,繼而麵露怒色。
“什麼?!安分守己?”
讓他一個魯國國君在季氏如此跋扈囂張之人麵前安分守己?當一個乖乖的綿羊?
做不到,絕做不到!
即便他的父親魯襄公當年就做到了,可是他做不到。
“季氏在魯國霸權一方,封邑早已超過公室十倍,魯國庶民隻知三恒而不知我公室!貪得無厭,結黨弄權,我魯國上下早已被他麼搞得烏煙瘴氣,再如此下去,國體何存?!”
太子野絕不可能成為溫順的綿羊!
“太子稍安。”
李然示意他不必激動,而後朝著太子野一個頓首言道:
“太子,若是此時你表現出對季氏的厭惡,季氏還會讓你順利即位嗎?…就算即位了,也必然會對太子提高警覺,屆時又當如何施展心中宏圖大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