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個曾經的小弟,而今顯然不再如曾經。
權力是一種可以吞噬人心誌的東西,好似有一種魔力,能夠趨勢人不斷為之奮不顧身。一旦入局其中,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而今天下諸侯紛爭不斷,各國又皆有權臣相逼,幾家崛起,幾家衰落。權力更迭這種事更是如家常便飯一般。
這就是一個永遠也鬆不開的繩子,一旦崩了,那便是滿盤皆輸。
“他是魯侯,未來執掌魯國的君侯…”
李然現在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奪回原本屬於太子姬野的權力,將之交到現在魯侯的手中。
這也是他扶持魯侯的根本原因。
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愧色。似乎做了一件本不該做,而今想要反悔也已不及的事情。
祭樂不懂,儘管她明白李然這話的意思,在她看來,權力更迭的確可以埋葬一些事實,可那些深藏在心的最初的美好,難道也會被埋葬嗎?
他們可是自小就相識啊!
一起玩過泥巴,一起下河摸過魚的姐弟啊!
“休息吧,明日的重頭戲可不能錯過。”
李然不想回答祭樂的問題,因為答案很是殘酷。
......
館驛另外一邊,季孫宿的房間內。
今日與韓起會麵回來後,他可謂十分高興。因為明麵上來看,他想要修複與韓起之間關係的目的應該算是達成了。
今日韓起對他的態度十分友好,這對他而言自然也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隻要能夠處理好此次平丘之會的問題,日後他季氏便可再無後顧之憂了。
“主公,有信使到。”
正自高興,手底下有仆人送來一份書簡。
季孫宿不以為意的打開,原本以為可能是晉國權貴的一些書麵問候,問問好,宴席邀請什麼之類的。
可當他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巨變。
“父親?”
此次跟隨季孫宿一道前來晉國的乃是他另外一個兒子,季孫亥。
季孫亥,季氏,名亥,字若。在曲阜並不算有名,甚至在季氏內部都不算一個人物。季孫宿之所以帶著他來,完全是出於平衡季氏內部的矛盾。
見得祖父臉色巨變,季孫亥當即出聲問道。
誰知季孫宿猛的將書簡一合,喝問道:
“莒國與邾國的國君現在何處?”
季孫亥想了想,搖頭道:
“暫還未得到他們確切的消息。”
下一刻,季孫宿捏著書簡的手“咯吱咯吱”作響,臉上肌肉不停抖動,顯然憤怒以及。
“莒,邾二國當真是好大膽!趁著老夫不在國中,竟是突然發難!”
“什麼?”
季孫亥聽到這話,也是一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原來,那份書簡上的內容不是彆的,正是莒,邾兩國對季氏所占領的土地發起了反攻,而且一改兩國往日士氣不振,戰力不盛的表象。
此次兩國進軍可謂是日襲百裡,不到三日便已推進到了郠邑,眼下居然正對郠邑發起圍攻。
“現在就派人去莒,邾兩國,務必查明到底是誰在背後暗中支持他們!叔孫豹這老匹夫素來不通軍事,絕不會有這等手段!”
“老夫要將其揪出來,極刑!極刑!”
季孫宿很是憤怒。
他前腳離開,自己的封邑居然就被莒,邾兩國圍攻,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指揮著他們。
以往在曲阜朝堂之上小打小鬨,他倒也沒什麼,可是事關季氏基業,事關季氏整族的利益,他豈能不怒?
季孫亥得令,便立馬是退了下去。
季孫宿又思索了一番,忽的又轉過頭來,對著外麵的仆人嚷道:
“喚子服椒前來議事!”
不多時,一個身著魯國大夫服飾的中年人便出現在季孫宿的麵前。
“椒,看來你要提前去見韓起一趟了。”
季孫宿看著眼前的子服椒,眼神之中透著一股無奈。
因為他知道,麵對莒,邾兩國的強勢進攻,若是他不能儘快搞定韓起,那在平丘之會上,他很有可能輸的一敗塗地。
屆時不但會失去那些已經占領的城邑,甚至還會在天下諸侯麵前顏麵儘失,季氏將成為天下笑柄。
這絕對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所以必須搞定韓起!
子服椒,則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本打算在平丘之會前一日再讓子服椒去遊說韓起,好讓叔孫豹與鄭國祭氏,乃至李然的全盤計劃落空。可現在情勢危急,他不得不提前安排子服椒前去。
子服椒得知莒,邾進宮郠邑的消息,先是微微一怔,而後點頭道:
“這一路來,椒曾數次觀察那李然。李然此人深藏不露,腹中良策極多。想必此事多半乃是李然托人所為,確是不可不防。”
“唔……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去麵見韓起,請季孫大夫靜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