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議過後,遊說晉侯之事便算是就此定了下來。
而在返回官驛的路上,子產與李然則不約而同的,又再度聊起了楚國的使節伍舉。
“伍舉此人,據說也是楚國一等一的人才。如今此人先得頭籌,於我們極為不利。此番遊說晉侯,子明可果真有絕對的把握?”
剛才李然讓子產與羊舌肸不用擔心伍舉而子產與羊舌肸也深信李然之能,故此並未多問。
可這件事畢竟牽連甚廣,若不能成功遊說晉侯拒絕虢地之會,那鄭國的處境可就變得相當危險了。
而且,伍舉已經覲見了晉侯一回,顯然已經拔得了先機。故此子產還是希望李然能有絕對的把握,至少也要能夠在言詞上再多加琢磨一番。若是能辭令上直接壓製住伍舉,那是最好不過。
“大夫不必憂慮此事說來說去,終究是關乎晉人的麵子,而晉人的麵子便是這天下霸主之位。所以,楚國如今欲與晉國共霸天下,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考量,也無論是出於哪一方勢力,隻要還是個素來就愛麵子的晉人,便都沒理由勸說晉侯派人前去與盟。所以,此事其實說來應該也並不困難。”
李然既是運籌帷幄之中,那自然是深諳其道。
所謂霸主,在那個時代,其實很大程度上也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稱謂罷了。其實放眼天下,誰都不曾有過能夠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時機與實力。誠如齊桓晉文一般,那也頂多就做到號令群雄的地步罷了。
如今楚國的實力莫說與齊桓公,晉文公相比是有所不及。即便是與當年莊王,成王相比,那也已是要遜色不少的。
故此晉國若要拒絕楚國的會盟請求,不給楚國這個麵子,也不承認楚國有與晉國共霸天下的實力,晉國上下在這一點上要達成一致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更何況,諸夏之邦,又向來就不喜楚國,而楚人也一向以蠻夷自稱。晉國則更是楚國一直以來的苦主,不給麵子的事多了去了,又豈止眼前的這一件?
“再者,晉侯雖不理政事,然則平丘之會上,晉侯之言,眾人也皆是親耳所聞的。晉侯也絕非是懦弱無剛,膽小怕事之輩,又豈能是任由楚國如此撒野?”
以李然的猜測,此次麵對楚國的會盟請求,不止羊舌肸與六卿絕不肯答應,隻怕晉侯自己也是一定不會答應的。
隻不過礙於楚國在虢地召集會盟畢竟是在自家門口。若當真不去又恐惹人恥笑。
而這才是真正令他們所猶豫不決的,故而亦未曾是直言答複伍舉。
當然,基於這一點,李然自然也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的。
見得李然如此的躊躇滿誌,知他胸中也已備下了腹稿。子產也就此是放下心來。
是夜,羊舌肸可也沒閒著,連忙是帶著子產與李然已經入晉的消息,入宮通稟給了晉侯知曉。
本來明天才是他帶著子產與李然朝覲晉侯的日子,但晚間他又想了想,覺著此事還需提前與晉侯通稟一聲才好,也好叫晉侯明日是能有所準備。
“稟君上,如今楚蠻欲盟諸侯於虢,實是欺我晉太甚,君上何不直接拒絕,省得是夜長夢多?”
“想我晉國若是斷然回拒了此事,那其他諸侯又誰人敢應?”
晉國畢竟是天下公認的霸主,隻要晉國帶頭拒絕參與盟會,那麼其他中原腹地的諸侯國也十有八九都會緊隨其後。
“嗯,肸言之有理。隻不過”
晉侯也並不傻,也當然知道此事的利害關係。隻是,他也怕到時候又給楚國是留下了口舌。說他晉侯乃是黯弱無能之輩。
“對了,稟君上,鄭國子產如今也已經到了城內。而且子產似乎,也是極力反對此次會盟的!君上何不請教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