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侯的身體的確是一天不如一天,李然便是這般遠遠的瞧著,也能感覺得出晉侯身體的羸弱。
診脈之際,羊舌肸與子產則皆是靜默著,不敢出聲。
待得李然躬身而退,羊舌肸這才急忙上前問道:
“怎樣?君上身體如何?”
“對了,關於寡君的疾病,君上也曾求醫問卜,而根據卜人所言,說寡君此疾乃是‘實沉,台駘二神作怪’,我等皆是不明所以,遂又問我晉廷的太史,但太史亦不知曉究竟何為‘‘實沉,台駘’。素聞子明博覽強記,可曾知曉這二位神靈?”
晉侯聽聞李然竟是這般的多才,不由大喜,當即是看著李然問道:
“嗬嗬,那敢問子明先生,這實沉,台駘究竟是何方神聖呐?”
李然第一次聽到“卜人”這個詞,一時還在思索,聽得晉侯發問這才回過神來。
“哦,回稟君上,卑職曾在洛邑之時,見過一本古籍。以此籍記載,從前高辛氏有兩個兒子,大的叫閼伯,小的就叫實沉。此二人身居叢林之中,不能相容,每天都用武器互相攻打。帝堯認為他們這樣實在不妥,便把閼伯遷移至商丘,讓他主管辰星。一直傳至商代,之後為商人所沿襲下來,所以辰星又稱為商星。另外,帝堯又把實沉給遷至大夏,讓他主管參星,這大夏之地,又為唐國人所沿襲下來,並曆代事奉夏人和商人,而最後就傳到了晉國先祖——唐叔虞的手上。”
“所以,要說這參星,其實按理來說就是代表了晉國的星宿,而實沉又是參星之主管,所以,晉侯夢見‘實沉’也應算是正當位的。如此說來,應當是無恙的。”
“至於這‘台駘’,是這樣。從前金天氏有後代叫做昧,是掌管著各處河流湖泊的,而她生了允格、台駘。台駘世代為官,疏通汾水、桃水,堵住大澤,帶領人們就住在廣闊高平之地。顓頊因此嘉獎他,把他封在了汾川。所以,沉、姒、蓐、黃四國世代都是守著他的祭祀。現在晉國主宰了汾水一帶,又先後滅掉了這幾個國家,從這裡看來,那麼台駘就是汾水之神了。”
“晉侯夢見汾水之神,應該也是無恙的。”
李然娓娓道來,一字一句,都分外的清晰。
而晉侯與羊舌肸聞得李然的這一番高論,皆是麵露恍然之色,一時難以思量。
“哦,那如此看來,這‘實沉與台駘’倒還當真算得是吾晉的護國神靈了?”
“甚好,甚好,君上無憂,實乃我晉國之福啊!”
羊舌肸急忙順水推舟,借此機會又恭維開解了晉侯一番。
晉侯聽說自己此病無恙,也是頗感得意。
“那那敢問子明,寡君之病,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羊舌肸開口,又如是問道。
晉侯身體的確羸弱,此乃事實,既然不是實沉,台駘在作怪,那晉侯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總該有個說法才是。
見羊舌肸如此而問,李然當即回道:
“晉侯的疾病,說到底,不過是因勞逸、飲食、哀樂不節製的緣故。所以,日後隻需生活上多有節製,便可無恙。至於山川,星辰的神靈,又哪能降病給君上您呢?”
話到這裡,李然的諫言脈絡已經十分清晰,饒是晉侯也已經能明顯感覺到了。
於是,晉侯又親口問道:
“哦?此言何意?願聞其詳。”
就在這時,隻見子產亦是上前一步,並朝著晉侯是躬身一禮。
“君上,僑也曾聽說,君子有四段時間,早晨用來聽取政事,白天用來調查詢問,晚上用來確定政令,夜裡用來安歇身體。如此,就可以有節製地散發體氣,不讓它有所壅塞,以致身體衰弱。如果不明白這些,就會導致百事昏亂了。”
“依子明所言,現在晉侯的身體恐怕就是因為把所有的氣,都用到了一處,所以就致病了。”
“另外,僑又聽說,國君的妻妾是不能有同姓的,因為這樣的話,子孫不能昌盛。如果身邊再把美人都占儘了,那麼這災禍就會更甚。所以,作為君子應該是很討厭這些的。”
“《誌上有雲:‘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其意便是,買姬妾侍女如果不知道她的姓,就占卜一下。如果既不知姓氏,又不去占卜一下,違反了這兩條,古人就會感到很忌諱。所以,男女要辨彆姓氏,這可是禮儀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