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大悟的看向李然,而後突然是轉怒意為大笑,並立刻是起身躬行道:
“哈哈哈,錯了錯了!確是伍舉小人之心了,實是慚愧,實是慚愧啊”
“先生既肯留在我楚國,便已是對我楚國最大的助益了,舉竟是還這般的不知趣,前來質問先生,還望先生多多見諒,多多見諒呐!”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伍舉的反應便突然是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而這種轉變又顯得是如此的順理成章,其間也沒有出現任何十分刻意的違和感。
為什麼?
他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轉變?
那是因為他在想明白了楚王的想法後,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來。
李然如今既是答應了會留在楚國,那實際上就楚國而言,其戰略意義其實已然是不小的了。
李然是誰?李然可是大名鼎鼎的縱橫家,謀略家!是各國都爭相追捧的人才!
李然非但是鄭國的關鍵人物,他如今更是與晉國上下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的。與羊舌肸,趙武,乃至是韓起等人那更是私交甚好。
可他並沒有選擇襄助晉國,反而是留在了楚國。這不就等於是“楚才晉用”的反向操作麼?
所以,像這樣的人才若是留在了楚國,那對於楚國身為天下盟主的聲勢,豈不更是有推波助瀾的妙處?
所以,隻要李然能答應留在楚國一日,那便已是對楚國極大的幫助了。至於他是不是會當真願意為楚國效力,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楚王顯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對李然如此明顯的緩兵之計是視而不見。
而伍舉此時才看明白這一點,恍然之際卻難免是覺得有些慚愧。
畢竟他那自以為是的機敏,在李然與楚王的麵前,好似還是不夠看的。
“嗬嗬,伍舉大夫言重了,然如今在楚國也不過形同黔首一般,所言所行皆是無足輕重的。對楚國而言,真正重要的乃是像大夫這樣的人啊。你們的一言一行,對於楚國而言才是才至關重要的啊。”
話說到此處,李然突然是又來了一個停頓,又向一旁的伍舉是偷偷瞥了一眼,並是頗為有些神秘的與伍舉言道:
“隻不過如今楚王的有些個作派,然以為,卻還是有些不妥啊。”
伍舉一聽,這李然明顯是話裡有話的,便當即是躬身問道:
“哦?卻不知究竟是有何處不妥?”
伍舉當即再度拜禮,恭敬之色,一時溢於言表。
李然見狀,卻是微微一笑,並甚是輕描淡寫的言道:
“先君喪期在即,國內諸事亂如麻蓖,此時正該是邀買人心的關鍵所在。”
“可近幾日來,這章華台內卻是日日歡語,夜夜笙歌,這恐怕於禮不符啊!此等的作為,如何能使天下臣服?又如何能使百姓信服呢?”
言罷,李然端起杯盞,甚是輕描淡寫的小酌了一口。
“哦?先生的意思是寡君須得是克己複禮?”
李然聞言,不禁兩眼一閃,頗為有些興奮的回道:
“嗯,正是!當然,然亦素知你們楚人最是不服周禮的,故而每每是喜歡反其道而行之。但是,這可並非是謀取天下之道啊!楚國現下雖是盟主,然則倘若不能令中原諸侯都心悅誠服,隻麵上一套,暗中一套的。那麼,就算是奉了你們楚國為盟主又能如何呢?”
“若這一聲盟主既是有名而無實的,那又要來有何用處?”
顯然,眼下李然已經是有了一番新的籌謀。
沒錯,他既身為前洛邑守藏室史,如果能夠讓楚國真的從此“克己複禮”,做一些天下盟主就應該有的樣子出來。那麼無疑是對於這一紛亂的時代而言,也不失為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啊!
正所謂:禮之用,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