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邑地處齊魯交接之處,雖名義上算是魯國孟氏的地盤,但現在卻實質上已成為了齊國的地盤。
顯然,這是齊侯杵臼從魯國搶來的。
由於彼時的齊侯杵臼,還認為送魯侯歸國,能讓自己得了天大的好處,也能滿足他的虛榮心,故而對此事也是十分的上心。
但後來,當他發現這個原本占據著道義製高點的事情,竟是對他沒半點好處。而且,在旁人的一番挑唆之下,眼看其他幾個對此事特彆上心的人竟都紛紛離世,而季孫意如代攝君權也成了既定事實,故而漸漸的也就不再管魯侯了。
魯侯如今在鄆邑,無奈之下,也隻得是東躲西藏起來。而鄆邑因為本來就是魯國的地界,所以當地的百姓對於他這個國君,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些敬意的。
尤其是因為魯侯在此前三桓局勢可控的時候,他也曾是聽從了李然的建議,儘量給予庶民休養生息。所以,如今鄆邑的這些個庶民們,反倒是對魯侯還心懷感恩之情。
所以,麵對季孫意如的“尋訪”,魯侯之所以能夠時而在這躲著,時而在那貓著,其實全是靠著當地的百姓們給他兜著。
……
李然一行,這一路緊趕慢趕,終於是趕到了鄆邑。
正當祭樂要求孔丘快些帶他們去見魯侯時,孔丘卻讓他們是暫且留在鄆邑的驛館內。
李然知道他們這一行如此明顯,季孫意如的那些刺客們肯定早就已經卯上他們了。
所以,為了不讓暗中的刺客也知道了魯侯稠的蹤跡,於是,他便讓孫武帶著五百私兵留下。
但是眼看李然和孔丘都還是不慌不忙的,祭樂卻已是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仲尼君,不知魯侯現在何處?”
孔丘隻澹然道:
“既是已經到了鄆邑,安全起見,還是待到晚上再說吧。”
祭樂自是也猜出是其中的原由,想到魯侯稠這段時日竟都是這般東躲西藏的,心中不由一陣酸楚。
李然見其寡言不語,不禁是安慰道:
“嗯,仲尼說得有理,也不急這一時。”
祭樂輕輕點了點頭,孔丘當即是讓仲由去傳遞信息給魯侯。
到了傍晚的時分,醫和又找到李然,並是言道:
“少主,待會兒見到魯侯,切記莫讓夫人太過激動。無論他現在處境如何,現如今一切也都已經過去了!不必為此而感懷神傷。”
李然聞言,不由是歎息一聲:
“哎……隻怕這也是不甚好辦啊。”
“但夫人現如今最忌勞心傷神,如今剛從洛邑來到鄆邑,這一路之上雖已是儘量周全,但對於夫人而言也已是不易!若是再一激動……對她的身子可就傷害太甚了!”
其實,李然又怎會不明白這些?然而他對此卻依舊是無可奈何。
如果不讓祭樂見到魯侯稠,她一定會時刻惦記,況且這對於她而言也未免是太過殘忍了些。
然而若當真見了麵,魯侯稠如今的處境定然是好不到哪去的,祭樂由此而感懷激動更是在所難免。
李然憂心忡忡的回到房間,卻正好是祭樂服用今日的第二副藥,李然便是直接從下人手中端了過了,並親自喂祭樂服用。
這次祭樂也沒用蜜餌,一個皺眉,直接連著幾口是將其灌入腹中。
喝完之後,李然替她擦拭嘴角。而祭樂看起來倒還有些興奮,看著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不禁是喜形於色,又不無擔心的言道:
“也不知現在阿稠在做什麼。”
“想必正在用膳吧。好在這裡的百姓們對他都還不錯,想來魯侯的起居應該也不至於太過艱難。”
祭樂聞言,不禁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隻是……那季孫老賊實是歹毒,想必是絕不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他的!”
“他們君臣之間,早已是不可調和的了,說是不死不休也不為過!樂兒,你也不必太過於憂心,待見到阿稠,為夫自會想辦法將其平安送歸魯國的!”
祭樂思索一陣,卻是說得一個心中所想,卻又極不靠譜的想法來:
“若是實在不成,我們便如光兒所言的,將他帶回鄭邑,索性棄了這魯侯之位了,讓他在鄭國安度餘生也就是了!”
李然聞之倒是不由一驚。
是啊,世人都隻識得這國君之位乃是高高在上的,乃是尊崇無比的。卻不知這份全天下風險程度最高的職業,究竟是有多麼的難受。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帝王是能真正做到順心隨意的呢?
隻怕真的隻是鳳毛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