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末世的拯救之法(1 / 2)

李然與祭樂不過一月未見,但見其臉色愈發慘白。隻覺祭樂的身子是愈發的虛弱,李然心中不由是一陣不安。

但在祭樂麵前,他依舊是強顏歡笑,祭樂得知阿稠歸國無望,自也是極為失落。同時,對於季孫意如的恨意也是更甚。

“此賊實是太可恨!那……阿稠回國的事難道就真的毫無回旋的餘地了嗎?”

李然則是從旁勸解道:

“樂兒,季孫老賊如今和他那爺爺是越來越像了,表麵裝無辜,於背地裡使詐的本事可謂爐火純青。不過,想來天無絕人之路,隻需得靜待些時日,總有可為之機!而如今陽虎攻打鄆邑甚急,想來齊國公孫大夫那邊也不一定會坐視不理。”

祭樂聽得這話,稍稍安定一些。

“若是當真如此,那應是還有機會?”

其實,李然對此也沒有太多信心。要知道晉國方麵,經過魯侯稠這麼一鬨騰,即便是荀躒回去好話說儘,即便再有趙鞅於其中斡旋,範鞅也肯定會借題發揮,讓晉侯午對這件事也最終會徹底喪失信心。

而齊國方麵,雖然沒有公開說明,但是其意思也很顯然,同樣已經是放棄了魯侯稠。

不過,不管怎麼說,即便是隻留得那麼一絲的希望,李然也不想讓祭樂太過憂心。於是,李然又很是肯定的與她點了點頭。

“樂兒放心便是。你先歇息吧,我還要去看看孫武。”

祭樂輕輕“嗯”了一聲,李然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一下,祭樂也回吻他的下巴,兩人這才分開。

不過李然出得屋門,卻並沒有去找孫武,而是先找到了秦醫醫和。

此時,醫和正在煉製丹藥,滿院都是藥味。且其身邊瓶瓶罐罐的也是極多,而瓦罐也已是燒得滋滋作響,很顯然已是熬製了許久。

醫和甚至連李然進來都沒有察覺,一直低頭忙碌著,時而翻看身邊的書簡,李然等了一會兒,這才低聲道:

“醫和先生,是否打擾了?”

醫和回過神來,見到李然,停下手頭上的事,站起來行禮道:

“哦!原來是少主光臨,醫和見過少主!”

李然急忙還禮。

“打擾了。”

兩人席地而坐,醫和見李然眉頭緊皺,也知道他心中所擔心之事,便開口道:

“夫人自魯侯前往乾侯之後,一直在憂慮中度過,甚至於深夜時分不得入眠。哎……夫人如此傷神,實在不妙啊。在下今日正在煉製一種藥丸,叫做丹梔丸,是由牡丹皮、梔子、柴胡、白芍、當歸、茯苓等草藥,再配合薑汁煉製而成,具舒肝解鬱、健脾安神之效用,希望能讓夫人能夠安然入眠才好。”

李然這時又起身湊上前去,看了一眼攤於地上的那一堆堆藥材。卻是頗感疑惑的問道:

“先生,李然不才,卻也少時學過一些醫書。也識得這幾味藥材,這不過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藥材,既非大滋大補,亦非駿藥猛攻之藥。而內人之疾,既是頑疾,若隻得這些藥物醫之,是否會略顯不足呢?”

醫和聽得李然此問,卻亦是起身一個作揖,並是笑著回道:

“嗬嗬,早聞少主才學廣博,縱覽群書。不曾想,竟對醫術也頗有了解。真不愧是老閣主之後啊。”

待他先是拍了個彩虹馬屁過後,卻隨後又是正色言道:

“少主既精通治國安邦之道,敢問少主,若天下無道,民生凋敝,那麼應該大興普惠濟民之法?還是應該大興刑政辟民之法呢?”

李然聽得此問,不由是深思了一陣,隨後又是踱步言道:

“普惠濟民,雖是善政,然則其弊有三。其一,乃是天下凋敝,則惠從何出?若無惠可普,又何來濟民?其二,既是天下凋敝,那必是惡人當其道,縱是有濟民之資,隻怕也下不及庶黎。其三,縱是得以濟民,然則庶民亦是必有爭心,久而久之,必是有患呐。”

“再言這刑辟之法,恐怕……亦非正途啊。雖是有利民之初心,然則若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恐為天下傾覆之禍。正所謂‘民之多辟,無自立辟’,這刑辟之法,雖是利民,但亦要有度,若是太過,隻怕最終依舊是黎庶之難。”

醫和聞言,亦是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

“嗯,少主果然是遠見卓識,對於這天下的興衰之理,是洞若觀火。”

“其實,這醫治病患,與醫治天下之理,皆是相通的。若遇體虛重疾之人,或是補益太過,則體虛而不受其補,反助寇邪以害命。或是駿藥猛攻,則體虛不能承受,亦必遭其反噬。”

“世人行醫,皆以醫道而行。卻殊不知醫道亦為天道。興衰之理,存亡之機皆是遵天理而行的,又豈是醫道所能逆轉的?今之醫者,不識天道,而妄以憑區區醫術而行逆天之為,豈非害人之大謬?”

李然聞言,不由是如醍醐灌頂一般,又是誠懇問道:

“先生醫術超絕,絕非世間凡醫可比。還請先生賜教,究竟何為治亂之法?”

隻見醫和又是獨自坐了下來,並是往火堆中又添得一些柴火,並是澹然一邊言道:

“嗬嗬,若以天道觀之,倒也無他,唯‘無為’而已。既是民生凋敝,便隻予民休養生息,並誘之以小利即可。正所謂‘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以在下愚見,此即為拯救季世之法了。”季世:末世

李然聽罷,又是為之一怔。

很顯然,醫和這是借此談天說地的方法來暗示祭樂的狀況。

而讓李然所驚的,倒也並非是醫和的這一番高談闊論,而是驚的醫和對於祭樂身體狀況的評估。

顯然,如果是依照醫和的這一番給藥方略,豈不是說明祭樂的疾病已經是及及可危了?

李然本欲再追問確定一番,話到嘴邊,卻又頓覺是毫無必要。

隻因醫和其實已將此理說透,他若再問得一遍,未免是會有聒噪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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