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637章 駟赤見齊侯(2 / 2)

“請起!”

駟赤卻盤坐在地。

“君上恕罪,在下腿上有傷,這一路奔波,逃避追殺,傷情見重,恐怕是站立不久……”

齊侯杵臼見其確是帶傷在身,便是吩咐左右道:

“來人!賜座!”

當即有宮正上前,墊上一個坐墊,讓駟赤坐在上麵。

“謝君上!”

駟赤坐穩之後,齊侯杵臼這才是開口說道:

“駟赤!不久前齊師攻打郈邑,而郈邑乃以一邑之力而致使我師無功而返。為何今日反倒是要來獻城?此舉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侯犯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可得要如實道來!”

第637章郈邑的由來

駟赤由於是盤腿坐著,所以躬身多有不便,隻得是直接與齊侯解釋道:

“此前,侯犯之所以選擇率領郈民拚死抵抗,冒犯齊師,乃是因為齊師是聯合三桓而來。而如果郈邑被破,叔孫氏勢必是要清算侯犯的!”

“而如今前來獻城,乃是侯犯他覺得若能得齊國庇佑,方為上策!此事於齊國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還望君上思之!”

齊侯杵臼聞言,不由是橫紋一笑,並是言道:

“侯犯所求,為甚?”

駟赤則是直接說道:

“隻求可留在郈邑,繼續幫助齊國鎮守郈邑!齊侯可直接派兵將前往駐守,如果齊侯果有稱霸中原之意,那郈邑便是重中之重!”

田乞這時又開口道:

“哦?侯犯竟還想留在郈邑?”

駟赤則是側身與田乞言道:

“侯大人在郈邑二十餘載,自是不願意離開的。君上若信得過侯犯,則可令其為邑宰,若齊侯另有安排,亦可另行封邑,侯犯他既已投齊,自是絕無二話的!”

齊侯杵臼說道:

“齊國可先行率軍入城,替其駐守。但是,至於如何安排侯犯,自當是從長計議。但寡人可以在此保證,無論如何安置,寡人是絕不會虧待於他的!”

“他若是真的誠心獻邑,功勞自是不小!封官進邑,也不在話下!但是……倘若讓寡人一旦知曉他是彆有用心……那可就彆怪寡人無情,屆時即便是傾我齊國之力,也誓滅郈邑!”

駟赤苦笑道:

“君上多慮了,侯大人如今孤懸於外,豈敢造次?此乃郈邑簿冊,還請君上過目!”

隨後,宮正便是接過了駟赤手中的卷宗,檢查了一番無誤後,這才端在了齊侯杵臼麵前。

齊侯杵臼取過展開一看,發現裡麵的人口、土地、城建,都詳實記載著,甚至是防務部署,也有簡單的介紹。

田乞勾著脖子一觀,而齊侯杵臼竟也毫不在意。

“田卿,你來看看!”

田乞當即上前查看,不住的點頭,很顯然對這個簿冊是十分的滿意。

“君上,此簿冊記載既是如此的詳實,看來這侯犯是誠意十足啊!”

齊侯杵臼心中甚喜。

“駟赤,你且先行退下吧,待我君臣再行商議過後,再做答複!來人,務必替寡人好生招待貴使!”

駟赤聞言,便是極為艱難的站起了身,並是躬身道:

“赤,告退!”

在駟赤離開之後,齊侯杵臼又是說道:

“諸位愛卿,寡人以為,此乃不容錯過的良機,理應立刻派人前往!”

高張,齊國當年三分有其一的高氏宗主,則是當即提出反對意見:

“即便是郈邑方麵有此誠意,然則郈邑畢竟遠離我齊境,若是冒然派遣兵馬入駐,隻怕是多有不便!而且,也恐為魯人所阻!”

國夏也是如是說道:

“是啊,君上不如還是先派一名有司前往視察一番。此事還需得謹慎一些,方可立於不敗之地!”

田乞眼珠子一轉,竟也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二位大人此言,倒也無差!君上可如此為之!”

其實,要說起來,田乞和他們兩個理應是不對付的,但是在這件事上,倒也是達成了一致。

隻因此事,對於齊國而言也確實是有益無害,齊國的大臣公卿們,也沒理由拒絕。

最重要的,是因為郈邑的地理位置,乃是與他田氏的采邑豐丘是更為接近的。

所以,對於田乞而言,隻要保證吃相不難看,郈邑遲早都會是他田氏的囊中之物!

下朝之後,田乞先是回到了府中,要和豎牛商議。

豎牛得知朝堂上眾人竟是在此事上出奇的一致,不由亦是微微一笑:

“郈邑如此重要,若是大人能夠將其收入囊中,那日後在齊國誰還能與大人相爭?!而且,此舉可謂是不費一兵一卒!大人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田乞也是陰笑著,並是與豎牛言道:

“雖是如此,但本卿還想要你走一趟,去見見這個駟赤,試探一下此人到底……是不是誠心來投!”

豎牛躬身言道:

“義不容辭,小人這便前往!”

豎牛得了田乞的授意,當即前往駟赤所住下的官驛。

駟赤還在等待著齊國朝堂上的消息,見到豎牛前來,隻覺此人麵熟,然後立刻就想起了此人的來曆。

此人,不正是當年為禍叔孫氏的豎牛嘛?!

駟赤對此心下了然,毫無疑問,他肯定是授了田乞的意,前來試探自己的。

二人麵對麵坐著,豎牛觀察著駟赤,過了許久。

而駟赤見其眼色,似乎這豎牛是並未將他給認出來。

這也難怪,畢竟當初在叔孫氏之時,駟赤身為郈邑工正,其地位自是不及豎牛的。

所以,他雖認得豎牛,而豎牛卻認不出他,這也是情理之中。

這時,隻聽豎牛是率先開口道:

“駟大人,一路辛苦!”

駟赤笑著搖頭。

“相比於在魯國的遭遇,這些辛苦不足為提!隻希望齊侯能夠早下決斷,派人前去接受郈邑,以安郈人之心。若是如此,赤便也就心滿意足了!”

豎牛眯了一下眼睛。

“聽說……駟大人多年前和公若藐理念不合,且已不在郈邑許久,卻不知為何突然又出現在了郈邑?並且,又是以使者身份來我齊國充當說客?不知工正大人在此期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駟赤聞言,其實他對此問也是早有準備,隻見他是若無其事的回道:

“實不相瞞,赤當年乃是受叔孫穆子叔孫豹所托,委以重任,築造郈邑!叔孫穆子亡故之後,其庶子叔孫昭子繼承其誌,皆為季氏之敵!”

“季氏祖孫二人,於魯國橫行跋扈,不可一世。唯有叔孫氏可與之製衡,在下痛感魯國公室之不存,是以耗儘心血,築得郈邑。其目的,正是想助叔孫氏製約季氏。如若魯國有變,叔孫氏便可據郈邑以抗季氏!”

“然而……天意不遂人願……自叔孫昭子叔孫若自絕於宗祀之後,叔孫氏一族便幾無餘力再與之相抗!”

“其後,幼主持家,公若藐來到郈邑,直接是以家宰之身份強占了郈邑。我自是忠於叔孫氏,絕不與之同流合汙,是以選擇罷官致仕!”

“如今魯國廟堂之上,又現佞臣,竟是慫恿君臣欲毀去郈邑。郈邑既為我所築,我視郈邑,便如同視為己出!今有歹人欲毀去郈邑,我又安能坐視不理?”

這時,駟赤又指了指自己的那條斷腿,並是繼續言道:

“況且,在下本隱居於魯郊,與世無爭,奈何前些時日,有歹人竟是闖入我宅,硬生生將我左股打折!在下也恐為暴民所害,故而選擇舉家出奔郈邑。”

“隨後,便是授了侯犯的意思,前來出使齊國,欲借齊國之手,保全郈邑!”

豎牛看了看駟赤,又看了看駟赤的腿,覺得他倒也是句句在理,倒不像是在說謊。

畢竟,他所說的這些“故事”,他其實也大都是親身經曆過的。

如今,聽到這個駟赤在那是侃侃而談,且是將那些個陳年往事都幾乎是重提了一遍,且句句都在其情理之中,這也使得他是對駟赤不再見疑。

豎牛就此告辭,回到了田乞府中,見到田乞,便是開口道:

“大人,此人應是真心相投,所言之事俱在情理之中,大人可不必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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