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667章 棋勢與棋子(1 / 2)

李然卻是微微一笑,並是端起手中的茶盞了茗一口,並是言道:

“嗬嗬,這上好的花茶,就得講究一個火候。若時間短了,難免留有一絲青澀。而要想這花茶純熟且飄香四溢,就非得是先以文火烘之,再以猛火攻之。”

“那公山不狃其實早在陽虎攝政之時,便已有不臣之心。自陽虎倒台之後,此人便一直據費邑以自重,其心思也是不言自明的。更何況,如今又剛墮了郈邑,有這一把猛火攻之,此人想必也是要沉不住氣了吧。”

孔丘聞言,不由是點了點頭:

“恩公所言極是,所以今日季孫斯特意前來尋我,說如今因為有郈邑的前車之鑒,公山不狃也是更為謹慎,季孫斯他也是無從下手了!”

而就在這時,範蠡前來通報,說是季氏家宰子路也來了。

子路一進來,也來不及歇息,便是開口道:

“見過尊師和先生,子路今日前來,乃是替家主前來。家主如今想要墮費邑,但是下得幾番家主之命過去,也完全奈何不了公山不狃!家主如今也是無有主意,特命弟子前來請策!”

隻見李然是低頭沉思了片刻,又舉起茶盞喝了一口,並是言道:

“我聽聞,如今叔孫輒也同在費邑?!或許……可以在此人身上做些文章!”

“昔日陽虎在時,此人諂媚於陽虎,後來陽虎便欲以叔孫輒是將叔孫州仇是取而代之。之後陽虎失勢,叔孫輒便如喪家之犬,東奔西走,卻又遲遲不肯出奔國外,而是在三桓家族的主邑間是來回投奔!”

“由此可見,其內心深處,恐怕還依舊是惦記著宗主之位呢!”

孔丘聽李然如此說,卻稍稍是有些不解:

“恩公之意……難不成墮費邑的關鍵,乃是這叔孫輒?”

誰知,李然卻又是搖頭道:

“不!費邑的關鍵依舊是公山不狃!隻不過,叔孫輒這顆棋子若能得以善加利用,則對於我們是大有裨益的!”

這時,子路奇道:

“哦?難道,這叔孫輒是跟先生有什麼往來不成?”

李然聞言,卻是嗤笑一聲,並是又搖了搖頭,以示否認。

子路見狀,不由是撓了撓頭:

“既如此,那先生又為何說他是乃先生的棋子?”

李然看了一眼身旁的棋盤,兩罐黑白石子是被打磨得晶瑩玉透。

隻見他各自取出一枚,並是舉棋言道:

“對弈之時,貴在得其勢,如今既已得其勢,那我們便可因勢利導,引誘對方的落子方位,並以此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這隳三都的國策,便是這棋勢,而叔孫輒,便如同是對手的敗子!若能因勢利導,引誘其落於我們預料之中,那麼破局之機便就在眼前了!”

雖說孔丘所傳授的,乃是六藝,也就是禮、樂、射、禦、書、數,這其中並沒有棋弈。

但孔丘也曾說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以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所以他的弟子中,很多都是擅長對弈的,子路雖不精通,卻也懂得這其中的道理,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先生高見!隻是……這叔孫輒又該如何利用?”

李然又是嗤笑一聲,並是胸有成竹的言道:

“如今既然公山不狃和公若藐一樣,都不肯出得費邑,且比公若藐是更為謹慎。而公山不狃不出,那麼費邑也就無從下手,既如此,不如便賣個破綻給他們,讓他們主動出擊!前來攻打曲阜!”

孔丘縱是聰敏,也一時難以想明白李然此言中的關竅。

“反倒讓他們攻打曲阜?這不免是有些不切實際吧?”

隻見李然將棋子置於棋盤之上,並是言道:

“所以,才要利用好叔孫輒這顆棋子啊!叔孫輒既然還在那癡心妄想,而公山不狃卻又隻肯據費邑以自重,如此舉動,很顯然與叔孫輒的心思是背道而馳的!”

“叔孫輒肯定希望可以大乾一場,他的目的乃是一希望能夠火中取栗,於大亂之中取代叔孫州仇的家主之位。而他若是一直隻待在費邑,又如何能夠成事呢?”

“所以,如果讓叔孫輒覺得這一目標是觸手可的及,那自然就會從旁是慫恿公山不狃一起冒險一試!公山不狃若是真的上了鉤,隻要其出了費邑,那便算是直接破局了!”

孔丘聽罷,不由恍然大悟,並是說道:

“恩公此計甚妙!恩公其智實在是讓人佩服。丘此前也是絞儘腦汁,也未能想到這一點!”

而範蠡,這時卻又開口道:

“隻是……要做到這一點隻怕也是言易行難啊。縱是有叔孫輒這枚棋子,但畢竟公山不狃也是謹慎小心之人,若想要引誘於他……除非是此舉在他看來也確是有機可趁的,要不然恐怕也絕難成事!”

“其次,就是讓他們以什麼名義來攻打曲阜呢?此舉對於任何人而言,那可都是謀逆的大罪,即便是對於公山不狃,恐怕也是承受不起的吧?!”

而李然對此,卻也早已是成竹在胸:

“少伯的這兩個問題,其實歸根究底,就是該如何騙過公山不狃,賺他前來曲阜!”

“其實,對於此事,李某也早已想過,或可以‘清君側’的名義,誘其前來!”

子路聞言,不由側目道:

“清君側?”

李然說道:

“嗯,墮三都的國策,乃是魯侯親自發了詔書的,此事已天下皆知。然而,倘若將此事反過來說成是因為三桓攝於國君與朝野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的呢?”

“隻因國君是因為聽信了眾多卿大夫之言,又有感於郈邑之亂,而要求三桓是各自下得這一紙詔令,墮毀主邑。若是公山不狃和叔孫輒聽得此言,試問他們卻還能坐得住嗎?!”

孔丘不由是仔細的想了一番,不由言道:

“這個理由……倒也不錯!

但是又如何讓他們付之於行動呢?以公山不狃的想法,就算是有了出師之名,但畢竟實力懸殊,恐怕這公山不狃也不會輕舉妄動的吧?”

“唯有據費邑以自重,如今對於公山不狃而言,才是最好的選擇,縱是他再淺智,也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這時候,李然也不由是點了點頭。

範蠡的這個問題,確實是比較棘手。

畢竟,即便計謀再好,考慮得再周全,到最後卻終究是要有人去執行才行的。

而該如何去執行,該如何挑選這一智勇雙絕的人選,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李然不由是站起了身,雙手彆在身後,來回踱步是思量了許久,最後這才說道:

“若是實在不行……不如便由我親自前往費邑說之!”

此語一出,在場的人均是大驚失色,範蠡連忙說道:

“先生不可,萬萬不可啊!此舉……實在太過於冒險!費邑如今乃是龍潭虎穴,先生又豈能冒此奇險?”

——

第667章季氏家宰的職責

此時,李然卻是故作一聲長歎:

“哎……隻是眼下也無有人是比我更為合適的了。我若不去,又有何人可堪此重任?”

孔丘聞言,亦是搖了搖頭:

“恩公還是不可,恩公若親自前往,萬一被困在費邑,甚至是由此引來殺身之禍,那豈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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