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羊鮮(1 / 2)

玉盤珍饈 素昧平生_ 8546 字 5個月前

何記小攤。

何父看見圍上來湊熱鬨的人愈來愈多,喜滋滋地一堆臭豆腐放入了油鍋炸製,豆腐鋪滿了整口鍋,一點也不嫌事大。

濃鬱的味道加倍,臭到了極致。

午後涼風習習吹來,刺激的氣味遠遠散遍了整條街。托了這臭味的福氣,前來一探究竟的人群隊伍越來越龐大。路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愈發強烈,然而來到了攤子前卻看到一群人摩肩擦踵地排隊,竟是在吃東西,溢美之聲還不絕於耳。

前排的客人皆是狼吞虎咽地享用著臭豆腐,客人們不由地讚美:“何娘子,這臭豆腐好生稀罕!我竟是從沒嘗過!”

“何娘子,讚美這臭豆腐能打折不?”

客人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吾從未吃過如此奇妙之物,甚鮮、甚美味!這股滋味令吾終生難忘也!”

何珍饈趁著人群多的時候,跟新來的客人笑道:“這是臭豆腐獨有的滋味。聞著臭,吃起來卻香,彆具一般風味,客官要來一碗嗎?”

罵罵咧咧的客人因此一哽,忘記了滿腹牢騷,竟不由地對臭豆腐產生好奇。

何父驚喜地發現臭豆腐出餐速度很快,豆腐下鍋微微炸至蓬鬆便可以撈起,炸一批臭豆腐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簡直可以算是下了鍋眨眼就可以撈起。

很快,他們帶來的三十斤臭豆腐一售而空,賣完臭豆腐竟然不到三盞茶時間,以至於後麵聞風而來的食客撲空。

何家人捶胸頓足,隻恨沒有多帶幾斤臭豆腐,隻能遺憾地收攤。何父叨叨念地掐指算著賬,“一斤臭豆腐15片,能做三份臭豆腐,100斤能做300份……”

何珍饈昨晚也算過成本和售價,每石黃豆六十文,一石合計120斤,一斤黃豆出四斤臭豆腐。因為是他們自家人做的,扣除勞動成本,四斤臭豆腐材料成本大約一文錢(含柴火、鹵水費)。再算上豬油、澆頭錢,每份臭豆腐的成本不到一文,按五文錢的價格賣出。

何嘉仁很快報出數字,“每一百斤掙1200文。”

何珍饈心中不由一讚,在沒有九九乘法口訣的時代裡大哥的算數居然學得那麼好。

何父聽到這個數字,快要不能呼吸了。臭豆腐生胚是現成的,他們隻要放下鍋炸即可。哪裡像做灌湯包要起早貪黑,要采購生肉、熬湯底、做皮凍,揉麵、蒸包子。相比起來賣臭豆腐不要太輕鬆!

習慣了勞勞碌碌掙錢的何父,真心地感到賣臭豆腐就像躺著掙錢似的。回去的一路,他都在念叨讓何家每天訂200斤臭豆腐。

“咱們每日賣兩百斤臭豆腐能多賺兩千文……兩千文啊……”

以前大家認識中還清賣身錢還是奢望,如今稍微伸伸手、努力夠一夠,還清賣身債就在眼前。怎麼能不讓人激動?

何父恨不得不做朝食生意,專門賣臭豆腐算了!但冷風一吹,他熱乎的頭腦冷卻下來。梁家的臭豆腐供應了好幾家食肆,臭豆腐競爭隻會愈發激烈,整個汴京不可能隻有他們一家在賣,賣灌湯包更保守安全。

畢竟,整個汴京隻有他們家能做灌湯包。

……

回到家中,何珍饈宣布了今日賣臭豆腐的入項,全家人都很興奮。忙碌了一早上,大家俱是餓得饑腸轆轆,卻絲毫不覺疲憊。個個像是打上了雞血似的,恨不得立馬去梁家搬一百斤臭豆腐出去擺攤。

要不是他們需要休息,恐怕巴不得時時都在乾活掙錢!

這時梁宏、何八珍夫妻來到了何家,他們把手裡提的禮物——一斤羊肉、一條草魚、五斤雞蛋一一放下。梁宏看到何家上下都洋溢著一股幸福,笑道:“看來今日臭豆腐收成不錯,我總算是不必發愁了!”

臭豆腐雖然好吃,但那股刺激的氣味卻能拒人於千裡之外,梁宏夫婦十分擔憂臭豆腐反響不好、賣不出去,又怕酒館食肆退單子。

“今日我是想來和你們商量一件事。”

梁宏從懷裡掏出了一份契約,鼓起勇氣說,“多謝爹娘、大哥二哥還有二娘你們的幫忙,我打算以後拿豆腐作坊做臭豆腐,臭豆腐的方子是何家的,我不好白占了你們的便宜。我跟八珍商量,日後臭豆腐的收成梁家與何家五五分,算作臭豆腐方子的酬金。”

他這句話跟千鈞似的,重重落在每個人的心中。何父今日算過賣臭豆腐的利潤,賣臭豆腐都能掙到暴利,何況是賣豆腐生胚的梁家?雖然臭豆腐生胚掙的是辛苦的薄利錢,但整個汴京隻有梁家能做臭豆腐生胚,縱使是薄利多銷,也能預見狠狠賺上一筆。

何父呼吸頓時變得沉重……他發現自己很難開這個口。

所有人都看著何翁翁,等著他開口。何翁翁看了何珍饈一眼,似是等著聽她的意見,接著何家人的目光全落在何珍饈身上。

畢竟何珍饈如今是祖師爺的弟子,臭豆腐這個法子也是她想出來的,方子的事情如何處理應該聽她的。

何珍饈很感謝何翁翁對她的敬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做決定。

何珍饈思考片刻,說:“材料、工人、作坊、銷路都是梁家的,日後臭豆腐也是由梁家做,我們家什麼都不做,便占五成利潤恐不合適。何家以後不會摻和到姑父家的豆腐生意,也無法提供生意上的幫助,一張方子能占兩成利潤已經足矣。”

五成利潤分攤給何家,梁家所獲得的利潤便不剩多少。眼前臭豆腐雖然沒開始賺錢,但已經能看得見日後的利潤。以後生意做大,何家什麼也不付出、光躺著靠梁家掙錢,兩家人易心生間隙。倒不如寬宏些讓雙方都滿意。

共贏,生意才能做得長久。

何珍饈頓了頓道,“臭豆腐的利潤我們占一成即可,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由我釀的那壇老鹵水日後隻能用來做何記的臭豆腐。”

何翁翁摸著胡須,笑了笑。

果然沒看錯這個孫女,她有時候滑得就像泥鰍那般。雖然臭豆腐的生意無法壟斷,可是何珍饈的手藝卻可以壟斷。用不同的工藝手法做出來的臭豆腐,味道天差地彆。何珍饈隻教過何八珍一次做法,何八珍不可能將所有的細節都全學過去。他們家的臭豆腐依舊會比彆人家的好吃。

梁宏沒想到丈人家竟是如此寬宏厚道,萬分汗顏,“不成,一成乃是欺負你們了!”

“最少也要兩成,不然這個生意我寧願不做,梁家今日能渡過難關全托嶽家幫扶!”

在梁宏的執意要求之下,契約寫成了何家占股兩成,梁家占股八成。何珍饈鹵的兩缸臭豆腐鹵水隻能何記使用,彆的臭豆腐要用何八珍自己鹵的鹵水。

等何八珍的鹵水發酵成熟,何記都不知賣了多少天的臭豆腐了!

……

梁宏夫婦離開後,何家人雙眼落在他們帶來的羊肉、鱖魚上,不住地咽唾沫。何記每日掙錢雖然也不少,但還真沒舍得吃過羊肉,何家每日的夥食開支不到10文,每日做灌湯包剩下的雞肉、豬肉,春餅剩下的蔬菜,幾乎覆蓋全家人的飲食。

更不用提梁宏拎來的那條重達五六斤的鱖魚,那是夢裡才有的東西。如此碩大的鱖魚市麵上幾乎罕見,普通老百姓吃得更多的是小條的鱖魚。鱖魚肉嫩味鮮,價格卻不便宜。

何父看著那羊肉和鱖魚忍不住食指大動,何珍饈忙攔下他。

“爹爹,我來!讓我來!”

饒是何珍饈也忍不住咽唾沫,她虔誠地洗乾淨手,磨利刀鋒。她打算做一道叫“羊咬魚”的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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