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甚至連中午午飯時,飯桌上都是討論的這個,且下午晌也沒有散場的意思。

一直到暮色四合的時候,初步的嫁妝單子才算敲定。

定下之後,接下來就是定喜宴名單。

這上頭也很有門道(),什麼人要請隻是頭一遭㈨(),下頭誰家先送請柬、誰家後送,還有什麼人和什麼人坐在一處,都是一樁學問。

這上頭的事情,薑穗就不大懂了,畢竟在原身的記憶裡,她在學藝上花費的時間眾多,掌家方麵並沒怎麼深入學過。

而薑穗本人,這滿打滿算才穿越十二個時辰的現代人,就更是聽得一頭霧水了。

看她才剛大病初愈,在這兒坐了一整日了,又出嫁在即、往後再沒有當姑娘的輕省日子過,老太君也是於心不忍,就放她回去早些安歇。

時下就是這樣,雖她是新娘本人,卻也輪不到她自個兒做主。

薑穗在這兒待了一整日,其實根本沒有發言的機會,都是聽長輩們的安排。

好在她對家中的這些安排無甚不滿意的,便很乖順地下去歇著了。

回到濯華院,芳華和秋蘭又是一通妥帖細致的服侍伺候。

薑穗用了一頓清淡精致的點心,再泡了個澡,享受一頓SPA,饜足地躺到了高床軟榻之上。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之前,她突然想到好像哪裡不對——

鎮安王府送來的聘禮裡,各種名貴珍玩數不勝數,甚至連鋪子、莊子都有,但是好像就是沒有現銀?

而自家準備的嫁妝裡,一萬兩的現銀大多也被置換成更貴重的實物了。

這兩廂裡一相加,豈不是自己這副風光無限的身家裡頭隻有不足千兩的現銀?

但隨即薑穗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裡頭隨便一件寶貝都價值千金,更彆說還有鋪子、莊子那些會下金蛋的“母雞”。

而出得起這樣的聘禮的鎮安王府,自然是真正的朱門綺戶,又哪裡需要自己這新嫁娘拿現銀出來討生活呢?至多就是給下人一些賞賜,怎麼都是夠的。

薑穗一個鹹魚翻身,安心地睡了過去。

………

話分兩頭,又說大太監和馮媽媽離開文昌侯府,分道揚鑣,各自複命。

午飯之前,馮媽媽回到了鎮安王府。

自打容慎受傷,王府裡的氣氛就一直不好。待到今年,那更是暮氣沉沉,一點生氣也無。

直到有了衝喜這樁事,王府裡才多了一絲喜氣。

鄭王妃正在廳堂裡指派人做活,一時說先把喜綢掛上,一時又說該先給容慎把喜服做了……高興得無甚章法。

其餘人也是群策群力,七嘴八舌地幫著出主意。

一時間廳堂內吵吵嚷嚷,如同百姓集市,熱鬨非凡。

看清這架勢,馮媽媽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先回屋換下出門的衣裳,換上一身日常穿著的、洗的發白的細布襖裙,而後才進去。

見到她,鄭太妃像有了主心骨,招手讓她到跟前坐下,一邊給她遞茶,一邊連珠炮似的發問道:“懿旨送到了嗎?文昌侯府的眾人反應如何?那位薑大姑娘如何,你見到了嗎?”

沒錯,原來的薑穗寧雖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時常出入宮闈

() 。

但她和容慎差了六歲,論起來差著一個輩分,她能進宮陪伴太後的時候,容慎已經在軍中曆練,帶著鄭太妃搬出宮來了。

後頭鄭太妃就深居簡出,不怎麼入宮了,等到兒子受了重傷昏迷,她就更沒有外出的心思,是以雖然和薑穗寧打過零星幾次照麵,卻已然無甚映象。

其實這些個問題中,好幾個都挺多餘的——晨間鄭太妃厚著臉皮在慈寧待到看著太後擬好旨,又目送了馮媽媽跟著大太監一起去宣的旨。

馮媽媽自然是等到懿旨送到了才回來,也肯定見到了接旨的主人公。

所謂關心則亂,便是這般了。

馮媽媽抿了口熱茶,眼神不緊不慢地在一屋子的人身上逡巡了一圈。

直到把眾人看得後知後覺地退了出去。

馮媽媽這才事無巨細地耐心答道:“奴婢跟著慈寧宮的人一道去的,親耳聽著懿旨宣讀,親眼看著懿旨頒到侯府老太君手裡。至於那位薑大姑娘,奴婢也是見到了。其實本也輪不到奴婢來對侯府嫡女、未來王妃評頭論足,但主子問起,奴婢就鬥膽說兩句……”

“薑家大姑娘不愧是太後娘娘愛重的,模樣氣度咱就不提了。聽說婚期被提得那樣前,婚禮必然倉促,即便是事出有因,擱彆家姑娘哪兒能樂意?就算麵上不顯,眼角眉梢多少都會帶出來一些。可是那位大姑娘不然,她初時不知就裡,眼中也隻有疑惑,並沒有不滿,等宮人解釋了原委,那點疑惑不解便也無了,隻剩下高興了!”

“太妃應也知道,奴婢當年到您跟前伺候,就是見慣了宮裡的爾虞我詐,想尋個心性單純的主子。所以這方麵奴婢格外注意,若奴婢沒有瞧錯,薑大姑娘的那份高興是真心實意的……她對咱們王爺那真的是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馮媽媽每多說一句,鄭太妃臉上的笑容就燦爛一分,最後甚至感動得眼眶都有些發紅。

“她是個好孩子,這麼好的孩子,我、我……”說著說著,鄭太妃落下淚來,“阿馮,你是知道我的,最不會撒謊、隱瞞什麼的,薑家姑娘那麼好,咱們卻瞞著她……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呢?總不能事已至此,才想著去和人交底!

薑姑娘是對自家王爺情深似海不假,想來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改變心意。可若是太後和文昌侯府的長輩知道了內情,這喜事還怎麼辦的下去?

這可不是一樁簡單的婚事,而是事關自家王爺性命的衝喜,不容半點拖延的!

馮媽媽拿出棉帕子替服侍了多年的主子拭淚,“既一開始瞞著了,那就得瞞到最後。這檔口了,太妃就彆想那些了,全按著咱們之前說好的來,還有婚禮那日千萬不能讓……出現在人前。但既然咱們不對在先,等王妃進了門,您可不能像以前那般……”

“是,是,我都聽你的。”

在馮媽媽不讚成的目光中,鄭太妃立刻改口,“不對,我以後都聽王妃的!”

馮媽媽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主仆二人接著細細論起婚禮的安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