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實在不堪入耳, 燭方的耳根騰地紅了,整張臉都在發燙。
待他緩過神時,熒惑已經不由分說地吻住了他, 白色長發拂過他緋紅的臉頰。
燭方微微睜大了雙眼, 有些不悅地皺著眉, 急欲掙脫的雙手被熒惑鉗在懷中。
他是不反感和觀溟接吻的, 但眼前這個人是熒惑。哪怕他知道這是觀溟的身體, 也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心裡依然少不了排斥和抗拒。
呼吸被熾熱的吻奪去, 燭方的手腳用不上力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熒惑掙開。最後,不耐煩的他狠狠地啃了一口。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熒惑一陣吃痛,不得已鬆開了唇, 改用水流將燭方的雙手縛住。
見狀,燭方登時生出不祥的預感, 眉峰緊蹙:“熒惑……”
很快,剩下的聲音全被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熾烈和洶湧的吻。
熒惑緊緊抱著他, 吻得毫無章法,手落在他的身後。
“師兄……”換氣的空隙間, 他貼著燭方的耳垂低聲詢問:“師兄喜歡他嗎?”
察覺到來自身後的異樣, 燭方一時瞳孔驟縮,眉頭越皺越緊。可無論他如何排斥, 身體的默契感已然將他出賣。
燭方渾身乏力, 一雙眼睛瞪著熒惑, 眸底凝著怒意。
他是真的生氣了, 迷蒙水氣之下,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
燭方彆過臉發出冷喝:“放開!”
“之前師兄也是這麼說。”熒惑重複著和上一次同樣的舉動,視線在他泛著微紅的眼尾處逡巡不定,末了低低地笑著:“師兄明明很喜歡這樣。不是嗎?”
燭方回答不上來,眸中卻是水光朦朧。既為自己的反應感到不恥,也為熒惑的行為深覺羞憤。
“師兄怎麼了?”熒惑吻掉他眼角的淚,心口的地方忽然抽疼了一下,“師兄彆哭……”
連燭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掉了眼淚,直到抱著他的熒惑緩緩停下了動作,他才終於緩了口氣。
“師兄?”
這聲音與剛才不同,宛若一道春風,吹開了水霧彌漫的湖麵。
燭方抬頭望著那茫然的眼神,略帶緊張地輕喚了一聲:“觀溟?”
懷裡的人如同醉酒一般,麵色酡紅。觀溟抬手撫過他的雙頰,點了點頭:“我在。”
確定是觀溟回來後,燭方適才卸下所有防備,把頭靠在自家道侶的懷裡,眉目間仍然染著倦色。
觀溟晃了晃神,隨後收攏雙臂,輕輕地摟著他。
燭方就著觀溟靠了一會兒,心頭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一些,身體的溫度卻是不減反增。
他紅著臉,仰頭去吻觀溟的唇,像在主動尋求著什麼。
觀溟愣了一下,看著懷中人微閉的雙眼,慢慢去回應他的道侶。
兩人相擁在溫泉內,水麵映下他們的倒影。
卻在興頭上時,觀溟冷不丁喊了聲師兄,並問他:“我的身體裡是不是住著另一個人?”
觀溟知道了?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燭方先是臉色一頓,接著眸子清亮了一瞬,定定地望著他點了下頭。到了此時,他已不便再作隱瞞,回道:“是分魂症……”
“嗯。”
觀溟顯得從容而淡定,就像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一般。在得到燭方的回答之後,悶頭繼續著方才的動作,心頭的思緒卻早已飄遠。
水紋一圈又一圈的蕩開,雪白的長發與墨色的發絲纏繞在水裡,宛如飄動的水藻。
燭方半眯著眸子,似已完全沉浸其中。
看著他這副滿足的模樣,觀溟不知想到了什麼,心裡竟有幾分不是滋味。他驟然加快了速度,見燭方的秀眉微微蹙起,木著臉問:“他也是這樣對師兄的麼?”
細密的汗水濡濕了額發,燭方知道觀溟口中的‘他’便是熒惑,閉著眼搖搖頭:“不是……”
“那是怎樣?”觀溟並未因此放過他,簡單的追問裹挾著濃濃的醋意:“這樣麼?”
燭方臉露慌張:“觀溟你彆……”
觀溟的眸光暗了暗,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煩悶都發泄出去。
水波不斷晃動。
溫泉外,鏡玄臨時接到掌門師尊的傳信符,準備去找他的兩個師兄一起回山。
靠近門口時,他忽然聽見裡麵傳來一陣撲騰的水聲。
鏡玄的耳力還不錯,很快猜出了裡麵是在做什麼,十分自覺地轉身離開。
一直持續至半夜,月亮升到了山門口的鬆樹頂上。
守門弟子正在那兒打瞌睡,頭一抬,被一晃而過的身影嚇了一跳。
“二、二師兄……”
等他喊完後,觀溟已經一語不發地入了山門。
守門弟子隻知道二師兄的懷裡抱著人,除了一截光滑的小臂什麼也沒看到。
燭方後麵是昏睡過去的,次日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了一般。
外邊日頭正盛,他睜開朦朧睡眼,一動就牽扯到了某處。
嘶!
燭方輕輕翻了個身,最後選擇趴在床上,想起觀溟便一肚子火。
昨晚的觀溟就跟瘋了一樣,又凶又猛,仿佛一頭發狂的野獸。他都說了熒惑沒對他做到最後一步,觀溟卻像沒聽見似的,不停地折騰他。
雖然是他隱瞞在先,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他。
燭方對此既心虛又生氣。
門被輕輕推開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邁了進來,將手裡的食屜放在了桌上。
燭方知道進來的人是觀溟,佯裝仍在熟睡中,閉目不起。
片刻之後,那道身影走到了床邊。
“師兄該起來進食了。”觀溟的語氣一如往常:“給師兄帶了紅豆薏米粥。”
燭方閉著眼睛不說話,肚子卻是空得不行,隻差咕咕直叫。
“既然師兄不餓,”觀溟語氣一轉,目光掃過矮幾上的藥膏,取至手中:“那便先上藥吧。”
乍然聽見這句話,燭方的大腦頓時清醒了,睫毛眨了眨。沒等觀溟掀開被子,搶在前麵先一步攔下他的手。
觀溟停在中途,手腕燭方抓住,溫度迅速從指尖傳遞過來。
“師兄醒了?”
“嗯……”燭方急忙把手收回,往桌上的食屜看了一眼,學他的樣子板著臉說:“我餓了。”
見他手裡仍拿著那盒藥膏,燭方又補充了一句:“我要你喂我。”
觀溟默默應下,放下藥膏轉身端來那碗紅豆薏米粥。他先將碗勺放在矮幾上,然後動作輕緩地扶起燭方,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
充盈的日光穿過窗欞落在床腳,屋內的兩人看上去格外溫馨。
觀溟喂燭方吃完了最後一勺,這才啟唇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喝過粥,燭方的氣已經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