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欲言又止:“你說的是分魂症?你今天沒去劍會?”
“剛去了回來。”觀溟如實道:“師尊說是他讓師兄隱瞞我的,還說隻有師兄才能治好我,讓我來問師兄。”
看這樣子,掌門師尊是打算讓他把這一切告訴觀溟了。
燭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徐徐道來:“大概是在白魚鎮的時候……”
他一五一十地說給觀溟聽了,還提到了兩個副人格的名字和性格。因為擔心觀溟吃起醋來沒完沒了,便將熒惑做的那些事一句話帶過,沒說得那麼仔細。
“就是這樣了,其實他們也就最近出現得比較頻繁。師尊知道你為這次劍會準備了很久,所以才會讓我暫時瞞著你,打算劍會結束後再跟你說。”
“師兄辛苦了。”
“知道就好。”燭方很滿意他這句話,氣也差不多都消了,警告道:“下次不準再那樣。”
觀溟望著燭方頸間的紅痕出神,沒有及時作出答複,而是又一次問他:“除了師兄說的那些,他們……真沒有對師兄做彆的麼?”
得了,這人還醋著呢。
“都說了,隻有親了幾次,還有用手……但那些都不是我主動和自願的,彆的就沒了。”燭方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完,挑眉仰頭看他:“你不信我?”
觀溟垂下眸子,握著懷中人的手:“信你。”
“真的信我?”
“真的信你。”
“那我要吃荷花酥,你去給我買。”
“好。”觀溟說著便要起身。
“等等,我沒說讓你現在就去。”燭方拉住觀溟的袖角,不好意思地望著那盒藥膏:“先給我上藥。”
霜雪居外。
澹如在門口徘徊了許久,見到一名灑掃弟子從裡麵出來,連忙走上前去。
灑掃弟子認得他,不待他開口便道:“二師兄今日不在,你有什麼事改日再來找他吧。”
“我不是來找二師兄的。”澹如手裡不知提著什麼東西,聞著挺香。他道:“大師兄在嗎?今天沒看見他去劍會。”
大師兄和二師兄此刻正如膠似漆,哪裡顧得上你。
灑掃弟子搖了搖頭:“大師兄也不在,你彆問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說完,關上霜雪居的大門,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澹如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眼剛從山下買的零嘴,慢慢轉身離開。
燭方並不知道澹如來過了,此時的他正趴在床上,一邊讓觀溟給他上藥一邊和觀溟閒聊。
藥膏清清涼涼,燭方的耳尖卻有些發燙。
“你以前有換過名字嗎?”燭方道:“熒惑說,他從出生起就叫這個名字。也就是說,你以前該叫做熒惑才對。”
提到那個副人格,觀溟悶著頭回答:“沒有。”
“沒有嗎?”
“也可能是忘記了。”
燭方忽然想起醫書上說的話,出於自我保護,患有分魂症的人會下意識地把過去的痛苦封存起來。這麼做會導致他們失去幼時的部分記憶,而這部分記憶的痛苦則由副人格替他們承受。
於是,燭方又接著問:“那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嗎?”
“小時候的事……”觀溟的手一頓,他很少提及過去,因為過去對他來說永遠都是白茫茫的,像霧氣一般,看不清也摸不著。“不記得了。”
“一點兒都記不起來?”
和醫書上描述的一模一樣。
“嗯。”觀溟點頭道:“一點兒都記不起來。”
原書隻說觀溟出身龍族,卻並未詳寫他的幼時經曆。
觀溟小時候究竟經曆了什麼?又是什麼導致他封存了那段記憶?
燭方不知道,觀溟也不記得,唯一了解觀溟過去的人隻有熒惑。
兩日過後,三宗劍會結束,靈山宗勝出。
這幾天風平浪靜,兩個副人格一次都沒出來過,燭方也跟著過了一段清靜日子。
直至翌日,掌門師尊找他們前去,讓他們二人送澹如回北荒鮫族。
表麵上這是交給他們的任務,實際上卻是丹衡的刻意安排,為的是讓觀溟找回那段被封存的幼時記憶。
隻有知道副人格的來源之處,解開觀溟的心結,才有治好分魂症的可能。
北荒之境,天地俱白。
作為八荒中最北的境域,北荒是個終年大雪紛飛且積雪不融的地方。
那裡盤踞有龍族、鮫族和蛇族三派勢力,三族各占一方,以龍族的勢力最為強大。
此行路途遙遠,從靈山宗出發,哪怕是乘坐日行千裡的法器,也需得花上個三天三夜。
抵達北荒邊境時,正值薄暮,頭頂的天空呈現出海底的顏色,入目之處則是一片深邃又廣闊的海域。
此海喚做溟海,是通往北荒的必經之路。以東為東荒,以北為北荒。海邊停靠著一艘艘高大的樓船,船帆被風吹得鼓起來,細小的雪花便落在上麵。
想要去北荒,必須坐樓船。
這些樓船看上去與尋常客棧無二,有的更大更寬敞,裡頭的裝飾陳設也更為精美。
“就這兒吧。”望著麵前的船身,燭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扭頭去問同行的兩人:“你們覺得怎麼樣?”
觀溟:“可以。”
澹如:“還行。”
外麵的風雪大了起來,燭方是鳳凰,所以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潮濕又陰冷的氣候。見他們都沒意見,便向離得最近的那艘樓船走去。
這一路上他都在裝睡,時不時地瞄一眼另外二人,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眼神交流。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沒有。
反倒是澹如總愛偷偷打量他,那樣子好似要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他仍頂著白憐的麵孔,目光卻變得比從前更深沉一些。
這次劍會比試澹如表現得還不錯,兩宗的入門弟子幾乎都敗在了他的劍下。但他像是揣著什麼心事,即便贏了也沒多高興。
三人進到樓船內,觀溟走在前麵率先付了兩間房錢。
見他還剩有這麼多靈石,燭方在邊兒上抱手看著不說話。
樓船夥計帶他們去了各自的客房,人後腳一走,房門便關上了。
燭方笑眯眯地打量著觀溟,目光一滑,落在他的錢袋上:“那些靈石哪裡來的?”
觀溟不知他這是何意,頓了一下回道:“都是師兄上回給的。”
自從二人結為道侶後,觀溟的所有財物都歸燭方保管,每個月的靈石也由燭方給他。
“上回給的?”燭方自是不信,坐在桌前給自己斟了杯茶,複問道:“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一顆靈石都沒花?”
觀溟麵不改色地錯開視線:“嗯……”
“那這個呢?”燭方攤開手心,亮出上次差點被重台用掉的那顆靈珠:“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