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早餐(1 / 2)

第二天晨起,白茜羽頭疼欲裂。

她捂著腦袋,終於認真地反省一個舊式大家閨秀在昨天的宴會上酣暢狂飲的行為是否過於豪邁了。

小環見她醒了,連忙端茶送水伺候她起床,又捧著襖裙過來要給她梳妝打扮,白茜羽一看她那架勢就頭大,自個兒鑽進盥洗室去洗漱過後,就隨便披了件開衫外套,趿拉著拖鞋,打著嗬欠下樓吃早餐。

白茜羽這兩天吃早餐都是下人端進房裡的,沒想到今天下來吃了一回,正好碰上了傅少澤。

一樓餐廳中,陽光透過大麵積的落地玻璃窗照進來,外頭是茂盛的灌木和草坪,留聲機裡放著小提琴曲,傅少澤坐在餐桌前,一邊翻報紙一邊喝咖啡,白茜羽走下來時,他才看了她一眼,闔上了報紙——對方待會兒大概就會為昨天的醉酒失禮而道歉,他最不耐聽她聒噪。

然後,白茜羽走到餐桌前,隻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早啊。”就拉開椅子坐下了。

傅少澤一怔,忍不住打量她……她好像是還沒從宿醉中清醒過來,頭發鬆散地紮了一個馬尾,仍有幾縷發絲從臉龐滑落,就連在餐桌前坐下的樣子都很沒形狀,雙手托腮,眼神發懵。

他還以為無論何時她都會梳著一絲不苟的發髻,盤扣係到下巴,處處恪守大家閨秀的教條,可現在她就這樣自顧自地坐下了,沒有請安,也沒有道歉。

傅少澤本要起身離開的,這時倒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把報紙翻開了,看了幾眼,又忍不住抬起眼瞟了一眼白茜羽——她還真坐得住,與他同坐一桌,竟然什麼話都沒有說,看來是真的還沒醒酒。

他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失眠的時候順帶思考了一下關於虞夢婉的事,他很懷疑這失去聯係的這幾年是不是有什麼隱情,不然為什麼這個女人的言行舉止與他印象中的虞夢婉大相徑庭?

或許是這些年見了太多人了,早就將他的腦海塞得滿滿當當的了,沒有什麼部分留給這個無關緊要的未婚妻了,他從沒有想過要打聽一下對方的現狀。

她從他的世界消失了八年。

唯一還會出現在他生活中的,隻有一張從直隸帶回來的照片,那時的他和虞夢婉都還沒成年,滿臉稚嫩,大概是在過新年,少女和少女端端正正地坐在天井的院子裡照相,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才子佳人也似,這張照片一直被父親收藏著,甚至裱好相框擺在書桌上,他也就隨便地擺著。

但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他幾乎都忘光了。可父親老是喜歡看這張相片,念叨著他們小時候的事,說他們一起爬樹捉魚玩泥巴,還辦家家酒拜天地,每次都聽得傅少澤既是尷尬又煩躁。

白茜羽在餐桌前坐下沒多久,傭人就端上了白粥和小菜,還有幾碟腐乳、醬菜等等,都是虞小姐在直隸時吃慣了的定例,丫鬟在第一天過來時就知會過了,於是白茜羽前兩天也是這麼吃的。

傅少澤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了幾頁報紙,抬起頭時見她在那一勺一勺地喝粥,忽然開口道:“既然到了上海,怎麼還吃這些?來人,按照我平日裡吃的再上一份。”

然後,白茜羽看著桌上的吐司、麵包、法棍、培根、黃油……根本沒有一點胃口。

上輩子她一個人在國外懶得做早餐的時候,每天吃的就是這些,冷牛奶配吐司麵包墊吧墊吧湊合過去了,就圖一個方便省事。相比而言,隻有偶爾住在父母家時,早上起來才會有新鮮熬好的米粥,這種溫暖的流食對於她來說像是奢侈品一樣可貴。

“不用了。”白茜羽婉拒了麵包的邀請,“我早上愛喝粥。”

虞小姐是不會對傅少澤說“不”的,可白茜羽從來不委屈自己。

傅少澤沒想到她會拒絕,麵色不太高興,卻沒有再多說,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有沒有考慮過去上新式學堂?”

“新式學堂?”

“大概就是學國文、外國語、算數這些,你雖會讀會寫,但卻沒學過多少有用的知識,也沒接觸過什麼同齡人,去上上學對你有好處。要去的話我幫你安排。”傅少澤的語氣有些不耐。

他知道虞夢婉沒有正經讀過書,因為他們兩個是一起開的蒙,讀《三字經》、《千字文》之類的,但是當他開始念《論語》的時候,她就不與他一道學了,而是被遊氏叫去學女紅和《女誡》了,當時他還很費解地問遊氏,為什麼妹妹不能一起學?遊氏笑眯眯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些是正經學問,是男子學了做大事用的,女子以後隻要管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