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父親(第一更)(2 / 2)

傅少澤嗤笑了一聲,“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您怎麼還來這一套?我就問一句,您真希望傅家以後的女主人是個連學都沒上過的舊式太太?”

見傅成山又要發怒,傅毓珍又連忙勸道,“爸,你彆生氣,小弟說得也並非沒有道理。這畢竟是關乎他一生幸福的事,這麼聽來,那虞夢婉的確並非良配,小弟怎能娶一個這樣的姑娘,那豈不是讓整個上海看笑話?我們要照顧她,也未必要犧牲小弟,其實我們可以將她接來上海居住,就當做是咱們的妹子一樣看待,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傅成山沒有接話,隻是看向傅少澤,語氣森然道,“我不管這些,你將夢婉逼走了,就得把人再恭恭敬敬請回來!若是再找不到,你就買張車票自己去直隸,什麼時候人找到了,你什麼會後再回來,明白了嗎?”

傅少澤沉默片刻,丟下被揉成一團的餐巾,麵無表情地起身離開。

……

夜深了,拖著長辮子的電車停止了最後一班運行,外灘巡邏的外國士兵也到了交班的時刻,法租界的熱鬨街區仍然燈火通明,舞廳的霓虹燈將將亮起,奔跑著的黃包車、橫衝直撞的小汽車、晃著車鈴的自行車……這個夜晚與昨天、前天、任何時刻的夜晚都沒有什麼不同。

極司菲爾路與愚園路交界轉角上,“Paramount Hall”的花體英文字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女人們纖腰款擺,拎著鑲著珍珠的小包,三兩成群走進了舞廳中。

後台,衣服架子和各種表演道具亂糟糟地堆成一團,要上場的舞女們急匆匆換著衣裳。

金雁兒在梳妝台前描著口紅,她描畫得很仔細,將一雙唇勾勒得如花般鮮紅欲滴。

旁邊,有小歌星不滿地抱怨著,“今天那個江野又來了?討厭死了,真不想待會兒過去陪他喝酒,跟他待在一塊兒就渾身不舒服。”

“沒辦法,誰讓人家日本人有錢有勢呢,你敢不去麼?”另一個舞女道。

外麵整個舞廳的燈光暗了下來,有人在報幕:“下麵,請聽金雁兒小姐帶來的一首《夜上海》……”

金雁兒望著鏡中的女人,抿了抿唇,從梳妝台上起身,整了整旗袍的衣褶。

噔噔噔噔、樂隊奏響了歌曲歡快的前奏。

然後,她穿過通道,走向燈火熄滅時的舞台,最後她的身影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

……

三日後,休息日。

遠遠的,一聲高亢遒勁的“馬桶拎出來!”穿雲裂石般響起了,伴隨著這道聲音,清晨中沉寂的弄堂熱鬨了起來,拎著馬桶的,掃地的、推著小車賣早飯的,拿煤球爐子到弄堂裡生活的主婦,火星四濺中,煙霧升騰起來,不知哪家的大黃狗吠了兩聲,光著屁股的小孩吱哇亂叫去追。

“糞車是我們的報曉雞,多少的聲音都從它起”——這就是一個上海弄堂裡的日常。樓板上的腳步聲咣咣作響,隔音不太好,甚至能聽到一個操著本地口音的大媽痛罵丈夫的聲音,盥洗室裡頭的水管嘩啦啦地響了起來,一樓的鐵門開了又關。這樣的動靜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又歸於寧靜。

上午十點,白茜羽睡眼惺忪地起了床。

她洗漱換好衣服,正準備下樓買碗小餛飩時,一推開門,便注意到隔壁鄰居的家門依然緊閉,她敲了敲,果然沒人應。

三天了,金小姐還是沒回來。

想起她交代的事,白茜羽翻出鄰居家的鑰匙,過去開了門,一打開門,卻實在地吃了一驚。

原本亂糟糟的房間,如今整潔得離譜,四處亂丟的衣服不見了,門口沒有一雙鞋,窗台前也再也沒有晾著的內衣了,整個房間因為沒有了這些雜物甚至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要不是很快她發現了金雁兒隻是將東西收納整齊,衣櫃裡還是滿滿當當的,她差點以為自己這位鄰居退了租。

但不過是去一趟外地而已,至於麼?白茜羽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拿過水壺,走到窗台前為那株植物澆水,卻發現花盆底下隱隱露出白色紙張的一角。

她搬開花盆,看見底下壓著一封信,抬頭是“白同學”。

白茜羽心裡咯噔一下,拆開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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