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宋夫人沉默片刻,將書信與契約都收回,微微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臨出門時,她淡淡道:“兩位就當我沒有來過這裡,若他日事情有變,樓上樓仍舊信守承諾,若兩位無意此事,樓上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珍重。”
她是個商人,祖上是前朝皇子,最忌諱的便是與權勢來往,娘親與白賢妃是手帕交,所以破了先例,到她這裡,不能再破了。
否則樓上樓的數百年傳承,頃刻間便斷。
秦初不認祖歸宗,那她便永世不提及此事,即使有朝一日,秦初想認祖歸宗,她助其成事之後也會撇清關係。
眼下這情況好過她所有的預料,如此正合人意。
待宋夫人走後,安國郡主看向秦初,問道:“真決定了,一點也不想?”
秦初擰眉想了想:“若是做了皇帝,不用被群臣架著留下子嗣傳位,也不用上朝批閱奏折,還能天天帶著瑾寧出宮玩樂,那我就想一想。”
“那你還是彆想了。”安國郡主白了秦初一眼,想得倒美,她還想呢。
秦初笑笑:“所以,我一無治國之能,二無治國之心,還是做個商人自在。”
“做商人自在?那丘瑾寧呢,她是個有抱負的人,恐怕不會隨你這般自在。”
秦初喝了一口涼茶,頭腦愈發清醒:“人各有誌,我不喜歡吃梨子,但我不會否定梨子,因為總有喜歡吃梨子的人,隻要我和瑾寧在一起,相伴到老,便足矣。”
她不僅不反對丘瑾寧入仕,還會傾力支持。
因為每一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去強迫丘瑾寧放下自己的滿懷抱負。
百鉞朝堂需要丘瑾寧這樣一心為國為民的人,丘瑾寧也甘願鞠躬儘瘁,她清楚地知道丘瑾寧想做的、喜歡做的是什麼。
正如她為了自在不去想皇位,丘瑾寧為了自己的誌向也不會去想自在。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人生在世本來就是有舍有得。
待到丘瑾寧告老還鄉,她會帶自己心愛的人再去看看這天下,而不是現在。
安國郡主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下麵的朱雀街。
“當年我母妃算儘一切,卻沒料到我根本無心皇位,就像你娘親籌謀多年,也沒有想到女兒並不想要那個位子,世事便是如此,同樣的東西,有人求之不得,有人毫不在意。”
她感歎幾句,便聽到秦初低低道:“我與瑾寧打算支持三皇子,他遞了話,凰女屬於天下,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一位皇子。”
安國郡主聞言轉身,緩緩挑眉,老三?
她若有所思,匆匆離開酒閣。
涼風吹來,秦初走到安國郡主方才站立的位置,望著街上的熙熙攘攘,在看到一輛馬車停靠在酒閣門前,下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時,神色變了變。
來者是威王妃。
外麵很快傳來敲門聲,並著小丫鬟的稟告聲。
“主子,威王妃來訪。”
秦初走過去開門:“拜見王妃。”
威王妃親切地扶她起來:“秦妹妹怎麼還如此見外,喚我褚姐姐便可,無需多禮。”
秦初起身,喚了一聲:“褚姐姐。”
威王妃笑了笑:“這才對,秦妹妹方才有客人?姐姐沒有打擾到你吧?”
她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盞,來過兩個客人。
聽了這話,秦初不露聲色道:“打算研製新酒,所以叫兩個掌櫃來商議一番。”
威王妃沒有再問,坐下道:“本宮此番給秦妹妹帶來一個好消息,五月末是陛下的壽辰,我們王爺求了個恩典,這萬壽宴上所用酒水由秦家酒閣特供,你要是把這件事辦漂亮了,以後秦家就是百鉞第一酒商。”
秦初與丘瑾寧已經訂親,下月初便要成親。
兩個人等同於是一家,幫秦初便是親近凰女,大皇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女皇麵前增加自己的分量。
秦初愣了一下,隨後便又跪地:“多謝王爺與王妃厚愛,但秦家隻是尋常酒商,沒經過此等大事,怕是要辜負你們的美意了。”
為女皇的萬壽宴供酒,那就要進宮。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辦妥了倒還好,一旦出了問題,秦家遭殃事小,連累丘瑾寧就事大了。
她深知丘瑾寧的凰女身份在女皇和大皇子眼裡意味著什麼,一步錯就有可能萬劫不複,所以不能應。
威王妃見她婉拒,冷了聲音:“這是我們王爺特意求來的恩賜,陛下金口玉言已經準了,特讓本宮來傳達口諭,秦妹妹難不成要陛下收回成命?”
真是不知好歹,不感恩戴德便罷了,還敢推辭,真以為有凰女的身份擋著,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等王爺繼位,她非要讓這些人看看,什麼叫知好歹。
秦初沉默片刻,拱手謝恩,既然無法拒絕,便隻能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