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棲告彆過去(1 / 2)

“媽,棲棲怎麼樣?”

“噓,不要吵醒棲棲,有事出去說。”

沈棲棲腦袋昏沉沉的,身旁的人聲好似隔著層水幕,傳入她耳中很恍惚,聽不真切。

隱約中有房門關起的聲,棲棲眼珠頂了頂沉重的眼皮,覆下的一層睫顫了顫,她慢慢地睜開眼睛。

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溫和的晨光跳躍進屋內,給棲棲送了一幕交織著落寞的光影。

她躺在床上,雖則身子還在發軟,卻依舊強撐著坐了起來。

眼弧括著鴉睫,棲棲垂眼看藍白條紋的病服,就這樣空蒙地看了會兒。

“啾啾。”

清脆的鳥啼傳來,帶著徜徉風中的自由。

棲棲抬眸,張眼向窗外看去。

擠滿視線的白房子,都是醫院的建築。

哪裡有鳥,一定是她聽錯了。

棲棲便略打量了下病房內擺設,她住的單人間,看來昨晚媽媽和哥哥安排得很妥帖。

房間好空,太空了。

棲棲想著,掀開被子,撐著床沿下床。

“嘩啦!”

猛地一聲巨響,棲棲扭頭去看,輸液架倒在地上,幾瓶點滴滾落到四處,一根細長的透明管跟著被拽落到床上。

血已經回了三分之一的管,針頭滴滴拉拉地流出血,落到潔白的床單上,單調的空間裡因此有了道灼目的色彩。

棲棲這才發現她手背上紮著針,她低頭看冒血珠的手背,幾條縱著的青紫色筋浮在白皙的皮膚上,持續不斷地給主人傳遞著刺痛。

張目四下看了遍,棲棲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的困境。

她連掀開被子都用了很大力氣,又怎們去扶沉重的鐵質輸液架。

棲棲站在狼藉裡垂手,血珠順下,彙聚在指尖,半垂不落時,眼光中捕捉到這教人厭惡的液體,她倏然帶著薄怒用手狠狠撚過針口。

可真當疼痛加重,棲棲升騰起的破壞欲忽然陷入茫然困惑之中。

怎麼辦?怎麼辦呢?

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雙臂環在膝上。

枕著手臂,她呆呆望向床底——那兒滾著一瓶點滴。

沈棲棲問那還在晃動的玻璃瓶:“我媽媽呢?”

“......”玻璃瓶不說話,折射起窗外的光,給棲棲的問題返去點破碎的流離光線。

棲棲換了個方向看,她看向緊閉的門:“...哥哥呢?”

門也不說話,棲棲就把頭埋在手臂裡了。

但她仍然睜著眼,長久地追尋著她自己給自己留的安全天地裡,那狹小的黑暗。

左眼早不疼了,她也不犯惡心了,她一點病都沒有,為什麼不讓她拒絕就把她留在醫院裡。

棲棲好像聞見了什麼,她聳聳鼻尖,原來是消毒水的味道。

真討厭。

棲棲心想。

她接著站起來,眼前一陣發黑,耳側更如同呼嘯過一輛火車,鳴叫不斷。

棲棲摸到後麵的病床,稍坐了下,等暈眩感消失,她又站起來。

媽媽和哥哥應該已經忘了她還在醫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給她繳費。

沈棲棲這次倒不似從前仿徨,幸運之神眷顧過她,至少給她留了一天美好的記憶和銀行卡裡的十幾萬塊錢。

而且,她十八歲了,是成年人呢。

赤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棲棲捏住門把手,遲疑片刻,待打好向護士小姐尋求幫助的腹稿後,她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棲棲!”

“棲棲!!”

“棲棲!!!”

三道不同聲線的聲音齊齊響起。

棲棲愣怔,還沒抬頭,便感到被拉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裡。

“棲棲呀,爸爸來晚了,昨晚出了幾趟警,今早上才歇下來。你媽媽打電話告訴我你進醫院了,爸爸開著警車就來了。棲棲啊,現在感覺怎麼樣啊,剛才聽到媽媽說你被歹徒挾持的事情,爸爸都快嚇死了。棲棲啊,你......”

在棲棲看來,爸爸就像是一尊高大威武的神像。

他正義、勇敢、耐心、溫和。

爸爸是她最理想的爸爸,是她喜歡的書籍《殺死一隻知更鳥》裡的男主,阿迪克斯走出文字來到現實裡的理想人物。

爸爸的懷抱和哥哥的懷抱感覺一樣又不一樣。

爸爸摟著自己的時候,棲棲會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這是她的城堡。

天啊,這是她爸爸!

棲棲腦子裡真亂,她多思得有點不合時宜。

沈爸爸一直在她耳邊說呀說的,棲棲埋在爸爸懷裡,很久後偷偷笑了下,天啊,這就是她爸爸。

她現在是斯庫特咯。

“哎呀,你放開棲棲!放開呀,看沒看見棲棲沒穿鞋啊,快讓棲棲回床上去,真是的,老是這麼不注意的。”

沈媽媽溫柔的笑容在碰上沈爸爸的時候總會拉下來點,她也老是說沈爸爸,但沈爸爸也從來都是笑著應付過去。

“棲棲,來,哥哥抱!”

沈關觀本來見妹妹都從爸懷裡被放出來了,他興衝衝要去親近棲棲,又被他爸擋了回去。

撇嘴,沈關觀朝沈爸爸青黑的胡茬上瞅眼,決定給爸爸這個三天兩頭不著家的大忙人讓點機會。

反正妹妹的學校和他的學校很近,以後上大學了他要天天去找棲棲玩。

沈爸爸先對沈媽媽訕笑,然後輕輕地將棲棲從懷裡拉起來,疼愛得不行地看她:“棲棲怎麼可以不穿鞋子呢,本來身體就不好,著涼了不好受的。”

棲棲不好意思,她低頭,左腳搭在右腳背上,縮了下肩膀。

“來!棲棲,跳!”

沈爸爸蹲下身,將後背呈現在棲棲眼前,他拍了拍大腿,大笑道。

棲棲驚喜地點頭,她本來想助跑一下跳,就像七歲生日那天,爸爸背她去買禮物一樣。

可沈棲棲在沈爸爸的發叢中看到了好多白發,爸爸扭過頭露出的笑麵孔上透著疲氣。

她停下後退助跑的動作,輕輕走上前去,拉過爸爸的大手,和蹲著的爸爸對視笑:“爸爸,棲棲不是小孩子啦。”

“哈哈哈,是爸爸老啦!”

沈爸爸摸了摸女兒的頭,帶著棲棲走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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